第三四九章 夫妻(第2/2页)

不怪张皇后做如此想,单看这些年秦王和晋王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就可以想见这座堂皇宫廷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若非齐王自小身子羸弱不堪,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地长大?那两位手段心性俱不缺的兄长,大概会把这位皇后所出的嫡子生生吃了也说不准。

皇帝端着掐丝珐琅彩茶盏的手就顿了一下,徐徐叹道:“你还是怨朕,怨朕将你拖进这个烂泥坑。怨朕违背了承诺,没有护好你们母子,使得昶儿早丧,使得昉儿自小就缠绵病榻。怨朕行事顾虑重重,这么多年都没有给元凶应有的惩罚。怨朕是非不分,竟然纵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刘家父子在朝堂上逍遥许多年!”

张皇后早已干涩的眼眶忽然又流出大滴的泪水,复昂起头切齿道:“二十年前我就不报任何希望,这天道不公实在不单对我一人。我空有皇后之名,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手去调查,但我知道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幕后的真凶。若是没有生下昉儿,我就拉着这些人全部下地狱!”

有风声吹动宫檐下悬挂的青帘,好似伶人在徐徐拨弄弦子琴,清清冷冷地在屋梁上盘旋。张皇后颓然靠在紫檀木椅子的扶手上喃喃道:“其实我最怪的还是我自己,我知道昶儿心性纯善绝不是恋栈权势的人。他早就想离开这座宫城,只是觉得对不住我的期望,是我把他逼得太紧了!”

近晚的夕阳灿烂,可以清楚地看见皇后的鬓发已经有些斑白。

皇帝终于忍了怒气轻哼道:“朕知道,元和七年你因为安姐和昶儿的死一直在耿耿于怀。自昉儿出生之后,便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庇护幼崽一样看谁都像敌人。作为一国之母却不管六宫的宫务,婉拒一切上坤宁宫探望的人,这其中也包括朕。”

皇帝品尝着酒水的甘醇微微一笑,“昉儿三岁时,朕第一次带他道乾清宫玩耍。他长得像个小姑娘一般文秀,却将一方刚刚研磨好的一得阁云头艳弄撒了,浇得朕一身的墨汁子,他却坐在案几上捂着嘴哈哈大笑。朕那时就知道这孩子身子虽然不好,但是却是个胆大的。”

皇帝伸出手,却在即将接触到红底缎绣五彩云雁纹袍服时忽然抽回手,柔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朕还有一件礼物送与你,你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