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死未卜(第2/6页)

一路冲到西院,他推开厢房的门,就看见白珠玑正趴在床上睡觉。

竟然还在睡觉!

怒气冲了脑,白德重跨进屋,也没看屋里其他人,举着戒尺就朝床上的人打过去!

“老爷!”灵秀惊叫一声。

白德重没理她,也不可能理她,现在谁拦他都没用。他这一戒尺挥出去就没打算收手!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旁边有人突然侧身过来挡在了床前。三尺长的红木戒尺落在那人的手上,清脆的一声响。

“啪!”

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德重愕然,盯着那人接住戒尺的手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他的脸。

“白大人。”江玄瑾脸色阴沉,捏着戒尺的另一头往旁边一推,收袖问,“您这是做什么?”

“君上?!”看见是他,白德重后退了两步,一瞬间以为自己闯错了地方。可回头看看,这屋子的陈设、屋外的景物、包括旁边站着的灵秀,无一不证明这的确是珠玑的房间。

申时末,天色已晚,紫阳君竟然还在别人家女儿的房间里?!

刚滞住的怒气又翻涌上来,白德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恼又气地道:“还以为君上是个懂礼数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也能做出这种私闯闺房的事情来!”

看不见床上半死不活的亲生女儿,倒是指责他私闯闺房?江玄瑾皱眉看着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白孟氏为何敢把白珠玑打成这样。

白德重这老头子,压根没把白珠玑的性命当回事。

“君上。”旁边的医女战战兢兢地将药递给他,“得快些了,耽误不得。”

一听这话,江玄瑾也顾不得白德重了,接过药就对灵秀道:“扶一把你家小姐。”

“是!”灵秀连忙过去坐在床头,托起李怀玉让她侧了身,方便灌药。

这一翻动,白德重才发现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也重得很。

“怎么回事?”他愣了愣。

灵秀咬牙道:“小姐被夫人打了个半死,眼下浑身没一处好的地方。老爷不管不顾的,却还要把小姐这最后一口气给打没!她好歹也是您亲生的女儿啊!您的心怎么这么狠!”

一听这话,白德重意外了:“夫人打了她?”

顿了顿,又皱眉道:“她犯那么多错,自是该打!”

额角青筋跳了跳,江玄瑾看着白德重,终于是忍无可忍,寒着脸喊了一声:“御风!”

乘虚去了江府,御风听了消息就先过来了白府。此时闻声,御风立马抽出腰上的峨眉刺。

“干什么?”白德重厉声道,“这可是白府!君上越矩不说,还想欺主不成?”

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江玄瑾朝御风下令:“把闲杂人等清理出这个院子,你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是!”御风应下,峨眉刺横到白德重面前,推着他就往外走。

这“闲杂人等”四个字里,竟包括了他?白德重出了房间,回头一看,当真是怒了:“江玄瑾,你欺人太甚!明日朝上,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放下空药碗,江玄瑾起身去门口,捏着门弦看着外头那气急败坏的人,冷声道:“大人只管去参,本君等着陛下召见。”

说罢,挥手就扣上了门,将嘈杂的声音统统挡在外头。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吭声,医女哆哆嗦嗦地理着御风带来的药材,灵秀也慌忙去看床上的怀玉。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得她惊呼出声:“小姐!”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方才还惨白的脸,转瞬就红成了不正常的颜色,嘴巴微张,浑身抽搐,像一条摔在石头地上的鱼。原本上好药的肌肤,又渗出了血。

江玄瑾下颔紧了紧,连忙大步跨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轻吸一口气,他扭头看向医女:“发高热了。”

医女一听,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又把了把脉,神色霎时凝重。

怎么?江玄瑾看着她。

医女叹息,伸手指了指门外,起身便往外走。江玄瑾会意,跟着出去,带上门。

“我就直言了。”门关上,医女低声道,“这姑娘内外伤都重,尤其脾肺,若是不发高热,吃些灵药许还有转机,但这时候高热不退,恐怕……”

剩下的话她没说。江玄瑾也明白,脸上波澜不惊,袖口却是微微收拢了些。

医女叹息:“我且去再给她抓些退热的药,劳烦君上找些酒水,让人给她擦擦身子。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好。”低声应下,他看着医女离开,犹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夜凉如水,白府里各处都已熄灯安寝,唯独西院这一间厢房灯火通明。伸手接了接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光,江玄瑾抿唇,极轻地叹了口气。

推门回去,他让灵秀找了半坛子酒来,然后拧了帕子,一点点地替怀玉擦脸和手脚。反反复复一个时辰,竟也没嫌烦。

医女的药熬送来,江玄瑾才终于停了手。

“给她喂下去。”医女比划,“小心别碰着她的伤口。”

灵秀应声将怀玉抱起来,江玄瑾接过药吹凉些,一勺勺往她嘴里送。

然而,这回的药李怀玉没有咽下去。竟是皱着眉悉数吐了出来。江玄瑾瞧着,脸色一沉,干脆就放了勺子,端起碗捏着她的嘴灌下去。

虽还是吐出来了不少,但好歹也咽下去一些。一碗药见底,江玄瑾又钳了她半个时辰,怀玉渐渐安定下来,不再抽搐。

夜色渐深,院子外头的吵闹声也逐渐消失。灵秀不安地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坐在床边岿然不动的紫阳君,忍不住小声道:“君上,您去客房歇着吧,这儿有奴婢看着。”

江玄瑾没动,只换了帕子继续替她擦脸,顺口问了她一句:“你家小姐平日在府里吃什么?”

灵秀一愣,不懂他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按例每日早膳清粥小菜,晌午两个素菜一两米饭,晚膳与午膳差不多。”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念叨:“这府里都是些见高踩低的人,知道夫人不待见我家小姐。吃穿用度就都有亏待。先前小姐痴傻的时候,他们还拿小姐取乐,没少趁着我不在打骂欺负她。如今好不容易小姐神智清醒了,他们又变着法克扣月钱银子,小姐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江玄瑾听完,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低声道:“我以为……倒当真是我错怪她了。”

当时她说自己在白府吃不饱穿不暖,他还当她撒谎骗他同情,结果说的竟是真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那这么久以来,他以为的那些谎话里,是不是也有被他忽略了的、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