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梁国使节

清晨。

碧空如洗,一丝儿云也没有。

楚煜一推开门,就看见宇文初。他正对自己笑,笑容说不出的微妙。

“佚王殿下心情很好?”楚煜挑眉问。

“都是昨夜睡得好。”

宇文初笑眯眯,上来施礼:“陛下,昨夜换了卧房,睡得可好?”

“也好。”

“那我就放心了。身为东道,责任重大呢。”

宇文初感慨,越发殷勤:“今日还是我来作陪,引陛下游赏御苑。”

有他作陪陈主,别人乐得轻松,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宇文渊又来到竹林。

“殿下事务繁忙,羁留于此,怕不合适吧。”第一句话,陆韶这样说。

“全是些俗务,哪及先生这里清心。”

宇文渊笑笑,话锋一转:“听说昨日,皇叔也带陈主陛下来此。可见先生处,能令人忘俗。”

陆韶抬起眼,淡淡道,“佚王只说是位贵客,颇有心事。”

“陈主陛下的心事?”

宇文渊一愣,似无意地说:“一国之君,心事不外国务吧?”

“殿下很关心?”

“哪里,随口一问。”宇文渊赶紧打住,岔开了话题,回到无关俗务的清谈。

这一次竟谈得颇久。

看来白衣神术对他,似乎有些接纳了,这是个好变化。

他还没来及高兴,侍从忽然来报:“殿下请回,梁国使节到了。”

到得还真快!

虽说早已知会过,但这个时间,比预计早了好几天。他只好告个罪,匆忙离开。

陆韶看着他走远,回过头。

楚卿已现身,脸上有一抹笑。

“三国同台,一定是出好戏。我很好奇,每个人的脸上什么表情。不能亲自去看,实在遗憾。”她笑着说。

宇文初的脸上,倒没什么变化,笑吟吟一如既往。

楚煜在得知后,却着实意外。

“殿下似乎忘了对我说,梁国使节要来。”他看着宇文初,很不悦。

“陛下若早知道,会避开他们,不来卫国?”宇文初问。

“当然不会。”

“陛下如今知道了,会避开他们,提前回陈国?”

“也不会。”

“那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楚煜被噎住,皱起眉,一时竟无话反驳。

“陛下放心。”宇文初笑了,低声道,“他们此行,是一早安排下的,绝不是来查什么旧账。何况梁国上下,还不知道有这本账。”

楚煜没做声。

这本账,正是他俩设计的。

刺杀卫皇,嫁祸梁国,挑起讨伐的由头,再经陈卫联手,一举灭梁。可目前看来,账实不符。

卫国内部,对于元凶是否为梁国,意见相左,竟成拉锯之势,哪一方也不占先。

偏偏卫皇昏迷,太子优柔寡断,拖到今日也没结果,空费口舌之争。

祸首都还未定,讨伐的计划,就更没影儿了。

楚煜心里想,眼却瞟向宇文初。

这个人,本该依照预定,暗下功夫,一力促成讨伐才对。

可恰相反,这人毫无动作,置身事外,当真像个游手好闲的,坚决不趟这浑水。

这真太奇怪!

那之前做的一切,岂非白费?他一时竟猜不透,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这种盟友,本也靠不住。

楚煜心里冷笑,不管宇文初怎么想,反正他是不会前功尽弃。

梁国使节来了。

来的两个使节,身份出奇高。作为年轻梁主的弟妹,这次来访可谓隆重。

卫皇正昏迷,太子正抱病,一番官方礼节之后,接待又落在佚王头上。身为辅政重臣,又是当朝皇叔,卫国举朝上下,再没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晚宴已在准备。

文方馆内,楚煜叫来心腹:“梁国使节,来的是谁?”

“回陛下,是信王元极,靖方公主元康。”

“靖方公主?”

楚煜一挑眉,笑了:“听说,梁国有个泼辣公主,直率豪爽,不让须眉,就是她?”

“就是她。”

楚煜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光。

“你过来。”他冲心腹招手,低声吩咐几句。

“是,属下明白。”心腹一躬身,出去了。

晚宴很盛大。

卫国的皇室中人,卫国的当朝重臣,都在陪着三位贵宾:楚煜,元极,元康。

元康饮着酒,神采奕奕。

她第一次来卫国。

这地方果然不同,到处都像织锦一般,温软华贵,大不似梁国的豪迈粗犷。

这里的人也不同,一个个都像流水,温婉柔和,全不似大哥二哥,风一般飞扬。

她觉得这里很好,她有点喜欢。

“公主殿下,这酒是卫国独有的,不知公主可喜欢?”宇文渊微笑着,举杯相劝。

她一饮而尽,笑道:“这酒很好,我喜欢。”

这个人也挺好,不时含笑询问,让她终于觉得,自己是个女子。

大哥二哥都不这样对她。他们总是说,她愧杀男子,于是对她很不讲究。可她明明是女孩子!

美酒很好,歌舞也好。元康觉得,这次真来对了。

在卫皇宫外的某处,也正饮酒歌舞。

喜乐坊。

它是卫国国都中,最有名的地方。这里酒菜好,歌舞好,一切都很好。只有达官贵人,才常来这里。

当然,偶尔也有别国客人,慕名而来。

方林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公主的侍卫,他其实十分轻松。

靖方公主不比别个,她泼辣、豪爽、义薄云天,简直让他惭愧到死。

有时他甚至怀疑,如果真有什么事儿,说不准公主反会拔剑保护他。此刻,公主正在皇宫饮宴,放了他的假。

他坐在一角,喝美酒,看歌舞,也听周围人谈话。

“梁国?真的假的?”

什么?

他停了杯,瞄过去。

邻桌有两个人,都喝的不少,正趴在桌上,互相争论。

“我保证,刺客是……梁国的!”一个人说。

刺客?!

方林一惊,什么刺客?

“瞎掰!你懂个屁!”另一人也不示弱,“我有亲戚当官,朝里有消息,左相大人说了,不是梁国。”

“呸!左相懂个屁!”之前那人火了,一拍大腿,“我在大理寺有人,大理寺都查了,就是梁国!右相大人也说是!”

“右相算什么……”

两个还在争论不休。

方林已坐不住了,欠身过去打听:“二位大哥,说的什么刺客?”

这一下,两个人都瞪他。

“你不知道?你不是聋子吧!六月十九,北郊祭地大典,皇上和太子遇刺,皇上至今还昏迷!你都没听说?”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说:“我今儿还听说,梁国来了使臣?嘿嘿,这个时候来,那真叫……叫什么……”

“自投罗网!”

“对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