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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秒钟的沉默。

“我没有怀恨在心。”吉田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恋爱是自由的,对吧?我为什么要怀恨在心。”

“那又是为什么?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吉田又咧嘴笑了。

“可以说吗?说出来,你会让我得到吗?”

耕二不由得心头一惊,随即催促道:“说吧。”

“和我上一次床,一次就行。然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顺便告诉你,我没有什么怪病。”

吉田一口气说完,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耕二,仿佛愿望可以实现似的。

“你开玩笑吧?”

真无聊。本来抱着要下跪道歉的心理准备,想认真地和她解决问题,一切却变得如此可笑。

“你真是病得不轻!”

耕二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吧台。他拿着一摞烟灰缸,转到各个台子边把脏的烟灰缸换掉,然后收回空杯子,把球杆放回指定的地方。耕二希望吉田赶紧离开。如果她是个精神正常的女人,现在肯定会马上离开。

大厅的杂事很快就做完了。有些职员胸前戴着胸牌,上面写着“随时教您打球,请不必客气”。耕二胸前也戴着这样的牌子,但是客人通常不会真的不客气地上前请教。看了一眼吧台,吉田还一个人坐在那儿。

就在这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耕二大惊失色,像凝固一般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最先看到的是由利。由利见到他,开心地挥了挥手。她旁边是桥本,用表情向他打着招呼。再一看,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站在桥本的旁边,应该是桥本的女朋友,她轻轻躬身,向耕二问好。

三个人好像刚刚进来,还站在门旁。门口紧邻着吧台。

耕二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就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他大步走向服务台,根本没看吉田,开始打印写有客人进店时间的记录单。

“吓一跳吧?”

“初次见面。”

三个人分别和他打招呼,但耕二像没有听到似的,拿起账单带他们到了一个空球台。

“怎么了?”由利警觉地问,“像平常那样坐在吧台那儿就行。今天店里人挺多的。”

嗯,对呀对呀,那儿就行。

听桥本这么说,耕二顿时火起。

“难得你们三个人一起来,偶尔打打球不是挺好吗?一会儿我教你们。”耕二说。

由利继续用警觉的眼神盯着他。

就在这时,吉田站起身,拿着账单走过来。

“谢谢招待!”

耕二说:“多谢惠顾!”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耕二一边结账,一边感觉浑身都在冒汗。他无法直视吉田的眼神。

“听你的,我回去。你欠我一次。”

耕二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吉田最后一句话,让由利的疑惑顿时增长到了十二分。

“她是谁?”

吉田还没有走出店门,由利马上开口问了。

“她是谁?问你呢。她到底是谁?”

外面下着雨。

耕二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桥本靠着墙壁,伸直双腿坐着。

“可是,不能怪我呀。你说过那个年纪大的女人不会去你打工的地方,没想到你跟其他女人还有瓜葛。”

耕二郁闷地说,根本就没有瓜葛。

“算了。”

“不是你总唆着要见我的女朋友吗?”

桥本继续辩解道。

“我不是说算了吗,还说什么呀。”

耕二坐起身,点上一根烟。

前天晚上,吉田走后,耕二知道自己赖不掉了,只好向由利、桥本以及他的女友道出事情的原委。他尽量诚实详尽地说出了事实。说了同学聚会那天的久别重逢,说了从那以后吉田一直缠着他,让他很苦恼。还说了虽然曾经和吉田交往,但现在绝对没有再和她交往下去的想法。

至于同学聚会的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发现吉田躺在身边的事,还有厚子的事情,他都省略掉了。

“哼!”这是由利听他说完后的反应。她看起来半信半疑,后来又用绝不仅仅是质疑的口吻问,“就这些?”

桥本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责任的,便说:

“不太正常的女人。”

桥本的女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补了一句:

“够伤脑筋的。”

这话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耕二,你没有必要怕成那副样子啊。”由利说,“你应该坦然地向她介绍一下我,不是更好吗?”

由利说着,碰都不碰眼前她称为“柠檬鸡尾”的鸡尾酒。

“如果她是个危险的女人就麻烦了,会连由利你一起恨的。”

是啊,是啊。只有桥本的女友在点头。桥本露出厌烦的表情。由利却异常坚定地说: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有本事就拼个高下好了。”

还拼个高下,耕二嘟囔道。

“女人都这样,真受不了。”

镜片后面,桥本的眼神颇为冷淡。

外面在下雨。诗史愉快地切着蛋黄烤芦笋。

“喂,说点什么吧。学校还没开学吗?”

对着矮树丛的玻璃门大开着,黑色的门框透出古典的韵味。烤奶酪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学校后天开学。”

透回答道。她一身T恤配牛仔裤的简单装扮,反而给人奢华富有的感觉。透注视着诗史的侧脸。冰凉的白葡萄酒,喝在嘴里让人神清气爽。

透觉得自己很幸福。仅仅像眼前这样,已经是极致的幸福了。

“我读了远藤周作。”

透开始说起那本《沉默》,又说到《白色的人》。诗史微微点头听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美食。

“非常有趣。他是位写作技巧娴熟的作家。我现在在读《武士》。”

两人分着吃了素淡的番茄意大利面,肉类的主菜被透一个人独享了。

和诗史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甜蜜而缓慢地流逝。

诗史聊到了卡瑞尔的戏剧,说前不久和“店里的女孩子们”一起去看了。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透喝着红茶,诗史喝浓缩咖啡。

“不能一起生活,但可以一起活着,我接受这样的条件。”

透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他想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准确一点。

诗史听了,扬了扬眉。

“我没有提什么条件啊。”

“对不起。”

透带着微笑道歉,心想,对我来说那就是条件。是接受这个条件,还是失去诗史,只能选择一个。

“喂,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诗史问,一只手端起咖啡杯往嘴边送,另一只手伸向烟盒想拿根烟。透拿起来抽出一支递给她。

“让我在你的店里工作吧。”透说。

听到这句话,诗史好像忘了手中的杯子和烟,静静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