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第2/5页)

莫觉得崔浩是拓跋焘忠心的臣子就会帮着打击拓跋范,他毕竟是士族之首,是不会一边踩自己的姻亲下水一边得罪宗室的。

某种意义上,他阻止拓跋焘立拓跋晃为太子,还帮过拓跋范的儿子。

这里面唯一没淌到浑水的,恐怕只有控制着军中力量的鲜卑贵族。可花木兰却恰恰代表的是鲜卑人出身的军中派系,有些人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几次大征柔然后让鲜卑贵族们实力大增,开始想法子左右挑拨,进一步削弱其他诸派的力量了。

军中是寒士拼搏最好的温床,也是唯一不怎么看重出身的地方,军中的中层以下奖励大多来自于普通的军户,若是真的断绝这条晋升之道,这些鲜卑大族们也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境遇,就是为了这个,他们也不会坐视快速晋升的将领们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而被陷害的狄叶飞,其背后站着的是高车一族,高车一族现在是由古弼和崔浩共同作为“招抚使”的,古弼和崔浩的“宰相”之争也一直隐隐有些苗头,崔浩若先失了高车的信任,那么最终只会让高车人倒向古弼这一边,加重他在朝中的砝码。

这下子,连若干人为什么会跟着花木兰去闹崔府都有了原因。

这其中重重,可谓是复杂无比,这般互相争斗之下,最终得利的只有拓跋焘和贺穆兰,而这个,也正是拓跋焘苦心策划的结果。

贺穆兰借由此事立刻赢得了军中的好感,而军中,正是拓跋焘为贺穆兰规划的“职业路线”。

不光如此,贺穆兰“不畏强权”、“关心同袍”、“武艺卓绝”的名声也借由她的举动传扬了出去,一个名将成长最需要的是什么?正是众望所归的“名望”。

贺穆兰军功有了,战绩也有了,可名望却不是三两天能积累起来的,有这么个“轶事”在这里,至少人人都希望能交上她这样的朋友,这便是“义”了。

鲜卑人以武立国,拓跋焘需要军中有不同的声音,而非一言之地。贺穆兰和狄叶飞这样的年轻将领必定会给军队注入新鲜的血液,拓跋焘知道自己会不停的发动战争,那么这些新鲜的血液总有一天会成长为真正的名将,成为镇守一方的肱骨之臣。

有第一个花木兰,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出身不高的人为了能站住脚步,除了抱紧拓跋焘,誓死效忠以外,几乎没有其他路走。由于除了皇帝外不需要去攀附其他权臣,所以他们不需要昧着良心行事,也不需要像很多大族和门阀那样凡事先考虑自己的家族,再考虑个人的前程,最后才考虑朝中的得失和百姓的需求。

对于拓跋焘来说,用他们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也不怕他们成长起来后成为尾大不掉之势,这便是“取士”比“蒙荫”要好的原因。

至于揪出了刘宋那边和拓跋范的暗棋,也算是意外惊喜。

拓跋焘到现在还找不到黑山行刺他的凶手,杀鬼临死之前给花木兰等人留下的“到彼岸去”、“国王诸子”、“母牛爱惜孩子”云云的遗言,隐隐也和拓跋范对的上号。

他们先前以为杀鬼说的是哪位敌国的国君,“到彼岸去”云云也是暗指某个地方。

现在对应起来,杀鬼说的怕是彼岸的刘宋已经和国王养育的“诸子”联合了起来,那句“母牛爱惜自己的孩子,尽管饥渴交加外出寻找水草,可无论找没找到都会回来,而小牛长大后,也会如此对待它的母亲”这一句,原本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杀鬼的母亲被人控制,现在想想,拓跋范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谋取皇位,也是对的上的。

等他日拓跋焘百年,拓跋良要能继位,拓跋范一支肯定是是鸡犬升天了。

所以等所有的口供和消息全部由白鹭官那边传到拓跋焘手里时,拓跋焘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砸了手中的镇纸。

“我鲜卑人立太子都要杀了亲母,我若真不得已立了良儿为储君,难道还会留着拓跋范?!”

他自觉自己对待宗室不薄,无论是亲生兄弟还是拓跋血脉的堂亲,只要有才,他绝不因为对方的身份按着不用。无论是拓跋范也好,拓跋提也好,甚至他几位幼弟,都有领军打仗过,身上也有着王位,最差也是个公爵之侯。

可就因为他对待宗室亲厚,竟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因为拓跋焘说的是储君之事,素和君不敢搭腔,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殿下,只等着拓跋焘的吩咐。

说实话,查出是拓跋范的时候,就连素和君都吓了一跳。他先前甚至连库莫提都有偷偷怀疑过,就是没怀疑过这位性子温和的王爷,可见那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的话确实是真的。

看来拓跋良被送回府里的事情对这位乐安王打击太大,让他乱了阵脚,否则他若真的一直隐藏在暗处,依他安分守己的过往来看,没有人会知道这幕后还会扯出他来,甚至隐隐还连着刘宋那边。

为了谋夺王位刺杀皇帝这种事,拓跋焘还能忍一忍,因为这个位子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他的儿子坐上了,在他年幼之时,难道还不能当个摄政王或者辅政大臣什么的?会为了这个弑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为了谋划储位去里通外国,这就触犯到了拓跋焘的逆鳞。

“陛下,现在没人知道刘方到底供出了什么,我们是直接以口供问罪乐安王和平棘公,还是……”

素和君见拓跋焘只顾生气没有说话,只好先开了口。

“光靠一个门客的说辞,不足以动弹拓跋范。我得先剪除他的羽翼,再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拓跋焘在处理朝政时也是个能忍之人。

“宣古弼、崔浩、长孙翰、罗结进宫见我。”

他想了想,又和素和君吩咐:“这事除了我们,不要对外宣扬……”

“陛下,乐安王在宫外求见。”

一个宿卫在门外通报。

“不见,我要议事,没空见他。”

拓跋焘正对这口蜜腹剑、狼子野心的兄弟厌恶,便不想见他。

“可陛下,乐安王只穿着单衣,赤脚前来,说是要来请罪的,一到宫前,就跪在宣武门外了。”

这宿卫也是头疼,谁也不敢在拓跋焘心情不好的时候触这个逆鳞。

“不见就是不见,给他跪吧!”

拓跋焘几乎是高声厉喝了。

过了半晌,外面没了动静,想来是跑去传达皇帝的话了。

“陛下,你之前还说先不能动弹乐安王,可现在这般严苛的对他……”

素和君傻了眼。

“你不懂,我这个弟弟素来小心,想的也多。若是我真好声好气地见了他,他反倒要多想,觉得我是肯定要杀他了,所以才好言相劝。可我要是对他疾言厉色,恨不得亲自出去扇他几下,他反倒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