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第2/3页)

“您也是普通军户出身,您的一顿饭,自然和那些贵人们的一顿饭不一样。您当我没看到那位小哥的苦脸?都是穷人家出身,我们吃了您的饭,自然就要为您办事,否则就是我们没脸没皮了。”

卢尔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兄弟们,我们可是那般混吃混喝之人?”

“不是!”

“既然不是,我们就要打起精神来!哪怕来行刺的是天王老子,也给他们打回去!”

“是!”

贺穆兰自认并不是容易被感动之人,可听着这一群汉子们的嘶吼,心也仿佛被热油滚过一般烫的快要炸裂开来。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也许遇到那些行刺之人,他们也不会如同自己说的那般“打回去”,可即使如此,此刻他们真心实意的感情,她已经收下了。

“是,是我太虚伪了。”

贺穆兰豪爽地点了点头。

“如此,就要多劳烦各位了!”

“将军好说!”

“有我们这么些人在,除非出动羽林军,否则谁也不能摸到你半根头发!”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吵闹了起来,这种氛围实在太像是军中,虽然不过短短的半年,贺穆兰却觉得离那金戈铁马的日子太远了,此时见他们七嘴八舌,不但没有烦躁的感觉,反倒由衷的发出微笑。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又传入她的耳中。

“花将军,晚上包饭吗?”

“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

贺穆兰苦笑着看着身后一大群人。

“而且我们骑马,你们不一定……”

“将军不要操心我们,我们也有马,城里没草场,我们养在城外。”一群汉子们笑着回答贺穆兰。

“花将军您骑马在前面,我们一定跟上就是!”

昨日便约了源破羌在虎贲新营相见,虽然昨日以有事搪塞过去,今日若是再推,未免有些不给面子。

贺穆兰手段不够圆滑,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也不肯做的。而且若日后传出花木兰被区区一支箭就吓得不敢出门的事情,恐怕也会传为笑柄。

可她再怎么厚脸皮,让两百多个这样打扮的卢水胡汉子跟着她去虎贲军营……

真的好吗?

就这样,贺穆兰第N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可第一次是这样恨不得大家别看她的。

任谁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追着两百多个衣衫褴褛的汉子,都会觉得不自在。

好在很快就出了城,但贺穆兰可以肯定的是,以素和君那无孔不入的白鹭官们的本事,她带着两百多个胡人招摇过市的消息就会传入那位陛下的耳朵里。

而且还是卢水胡人。

她马上就要出使北凉了,身边多出这么多卢水胡人,真的没问题吗?

贺穆兰泪流满面的骑着越影往前走,有种干脆还是下马牵着走算了的感觉。

再看看左右的陈节和蛮古,他们的表情比她的还迷茫。若说将军骑马是惯例,可亲卫骑马,身后跟着两百多步卒,实在是让人不适应。

一行人就这么表情各异地出了城门,那守城门的城门官甚至还翻来覆去的反复看了贺穆兰的将牌无数回。若不是城门官早就习惯了贺穆兰清早出城去虎贲新营,怕是此刻已经把他们当做可疑人士给拿下了。

这些卢水胡汉子倒是各个都趾高气扬、精神抖擞的样子,似乎有位这样天下闻名的领头者十分荣幸。

待到了城外,贺穆兰看着一马平川的官道,再看看身后穿着草鞋、狗皮靴等乱七八糟鞋子的卢水胡人们一眼,不由得犯难。

“花将军,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跟的上。再往前一点,我们的马就可以骑了……”

汉子们大大咧咧地示意她不要在意,贺穆兰拗不过他们,骑着越影一路小跑,朝着虎贲新营而去。

“将军……将军……”

陈节听到身后连续不断的脚步之声,瞠目结舌的望着后面的卢水胡汉子们。

“他们……他们居然……用跑的……”

贺穆兰没有回头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心中实在是酸涩。

“嗯,你也别回头,马不要骑的太快。”

那一阵一阵的发足狂奔之声击入贺穆兰心底,让她忍不住神色肃穆。

这支卢水胡人,当得起后世那赫赫有名的“天台军”之号。即使是鲜卑军中,也极少有这种方式急行军的情况。

他们真是用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双脚,在这大地之上奋斗至今的!

平城城外来往的旅人们都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幕:在最前方,骑着黑色大宛良马的将军带着两个亲卫,正一路小跑的往某处山谷而去。在他们的后面,穿着各种肤色的魁梧汉子们埋头苦追,虽累的气喘吁吁,却人人都有喜色。

这些人有些面有菜色,有的衣衫不整,但任何一个人拎出来让人看了,都只会发自内心的赞一声“好汉子”。

这“好汉子”赞的不是形貌,而是他们的言行举止,这是真正在沙场上历练过的满足,虽发足狂奔,却甘之若饴。

“什么情况?哪位将军又新弄出来的练兵之法?让人跟在马后面跑?”

一个走南闯北的行商问身边的朋友。

“那前面骑着大宛马的将军是什么来路?”

“那将军我确实不认识。”行商见多识广的朋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不过我国境内的大宛马就那么几匹,这将军应该非富即贵……”

花富贵还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他们,直到到了一处离官道不远的草场附近,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牵着一大群马。

这些马大部分都是良种,和这些汉子破破烂烂的衣着比起来,任何一匹马站在他们身边都像是偷来的,可这些马对主人亲昵的态度却做不得假。

直到现在,贺穆兰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两百多个汉子翻身上马,和带马前来汇合的族人遥遥抱拳感谢。这些人大概就是之前说过的“不能出来”的朋友们,远远对着贺穆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虎贲新营门口。

衣冠齐整、身着铁锈红色衣袍的五百私兵们整齐划一的站在营门之外,在虎贲右司马源破羌的带领下迎接贺穆兰。

如今日已高升,一群私兵身着皮甲,内着袍服,虽是冬天,也被太阳照的汗流浃背,加之等的时间也长,有些人不由得露出烦躁的表情。

源破羌的私兵大都是从南凉跟出来的亲兵,有一些是他死去的兄长们的心腹,有一些是南凉那些破国贵族的子弟,源破羌年纪不大,虽能统辖他们,但他们心高气傲肯定是有的,他有意把他们拉到门口静等,也是为了磨磨他们的性子,锉锉他们的锐气。

不一会儿,源破羌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之声,在这里的都是在行伍之中打滚的宿将,一听这马蹄声,再看看尘头,便能估算来的有几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