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前世(上)(第2/4页)

心碎的日子多了后,便也渐渐变得麻木了。伤痛和萎靡渐渐转化成了恨意和不甘,因为傅盛。

傅盛总是过多的分走了傅修宜的宠爱,而她的孩子傅明,明明坐着太子的位置,明明德才兼备又努力上进,到最后反倒像是个失宠的皇子一般。傅修宜可以手把手的教傅盛写字论政,却吝啬于给傅明多一个关心的眼神。

问起来,便说傅明是太子,要成熟稳重,每日缠着父皇算是怎么回事。

可每每看着傅明失望的眼神,沈妙却是心如刀绞。

沈家过的也不怎么好,罗雪雁的病越来越重了,荆楚楚那头和沈丘不清不楚的耗着。沈家的名声每况愈下,并着沈信都苍老了许多。

傅修宜似乎在打压沈家,沈妙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一点,可是后宫中如何能清楚的知道朝廷中的事情,她唯一能接触到这些的便是通过裴琅,可裴琅又是为傅修宜效忠的。虽然裴琅与她关系不错,可是永远都是忠于傅修宜第一位。

沈妙对傅修宜的一片痴心,早已在这几年来冷眼看着他和楣夫人燕好的时候冷却成冰。可是在其位谋其政,她总要坐稳皇后这个位置,总要替傅明和婉瑜争取一些机会。

匈奴那头最近传来消息,楣夫人似乎想要撺掇着傅修宜将婉瑜和亲过去。

这才是沈妙最不能忍受的。

然而楣夫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傅修宜对傅盛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沈家一日不如一日,站在楣夫人那一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落井下石,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加之楣夫人那个兄弟李恪近来又替傅修宜办妥了几件大事,水涨船高,楣夫人在后宫中的地位更是节节攀升。

沈妙知道朝臣们在想什么,他们在想,什么时候改立太子,什么时候废后。

可是傅修宜还要脸面的。她是发妻,楣夫人要越过她这头,倒也不是那么简单。

斗来斗去,兜兜转转,她的一颗心却已经疲惫不堪。若不是为了这双儿女,有时候会觉得,不如一把火将这皇宫里里外外都烧个干净,倒也天下太平。

白露走了进来,道:“娘娘,宫宴的衣裳已经备好了,得早些梳头才是。”

沈妙应了。

霜降在一年前死了,楣夫人好手段,连她身边的丫头都不放过。兜兜转转,便只剩下白露一个。

今夜却是明齐的宫宴,新年将至,傅修宜要宴赏群臣,当然最重要的是,给临安侯府的小侯爷谢景行践行。临安侯谢鼎战死在北疆战场上,如今他的儿子再次出征,其实这个时机并不是好,甚至让人觉得这一去很有些悲壮,然而谢景行还是接了请帅令。

沈妙和谢景行并无多交集,不过是因着沈家和谢家这点子微妙的关系。临安侯府自从谢鼎时候,便只有谢景行一人撑着门楣了。这未免令人有些唏嘘,当初的南谢北沈,到了现在沈家一日不如一日,谢家也渐渐败落,真真教人兔死狐悲。

不过谢景行有他的路要走,沈妙自己的路又何尝不艰难?

她道:“梳头吧。”

丝竹乱人心,这一场宫宴,真是格外的热闹。

傅修宜许久未曾这么开怀了,向来冷峻的神情都显得柔和许多,笑容也变得格外愉悦。沈妙冷眼瞧着傅盛去给他敬酒,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却是有些凉意。

傅明端坐在一边,婉瑜也坐的规规矩矩。那些臣子们总是夸奖太子和公主,年纪轻轻就极为懂事,倒是很有小大人的风范,这样端庄的气度可不是人人都能长养出来的。虽然是客套话,却也说的差不离,但是不想想,人如果可以肆意的撒娇卖乖,谁愿意懂事呢?懂事不过是逼出来的。

婉瑜和傅明也曾努力想与傅修宜亲近过的,然后孩子们的心思最直接最单纯,能感觉到傅修宜的冷淡,便渐渐的也就变成客气有礼的模样了。

沈妙坐在傅修宜身边,却看着傅修宜不时的与楣夫人交换眼神,楣夫人言笑晏晏,当真是情浓,傅修宜也微微含笑。

沈妙想,他们二人,定然是当真高兴地。

可是这一场宫宴的主角儿呢?

沈妙不由自主的看向筵席左侧的男人。

那年轻男人模样生的俊美绝伦,姿态懒散飞扬,斜斜坐着,暗紫色的长袍有些宽大,却仍遮不住意气风发。他嘴角含笑,慢慢的饮酒,好似满座喧哗都与他无关,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沈妙心中失笑,觉得这临安侯府的小侯爷,倒是和自己有几分肖似了。满座热闹欢欣,其实内心却并不怎么开怀。谢景行要走的是一条生死未卜的血色之路,而她的一生到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结局。

腹背受敌,四面楚歌,都是命悬一线的千钧一发。

她也拿了酒杯,给自己倒酒喝,一口一口,喝的却是极为克制的。

皇后么,总要端庄淑仪,不可如宠妃,喝的娇艳,妩媚让人心醉。

待筵席离场,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她坐在位置上,听见楣夫人道:“陛下,今夜臣妾备了好酒,陛下与臣妾一同看烟花吧,盛儿还说想与陛下较量一下棋艺。”

傅修宜大笑,点着楣夫人的鼻子道:“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是和你一模一样!”

沈妙的那一句“一年到头,婉瑜和太子也想陪陪皇上”就咽了下去。

回头,两个孩子眸间的黯然让她心中一痛。

却也是忍着痛,面上做云淡风轻了。

可是这新年,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她哄了两个孩子睡觉,只觉得两个孩子对新年的到来都不甚热络,宫墙里传来烟花的声音,都是夜深了,这样的夜里,楣夫人的宫殿那处,倒是最好看烟花的。想必他们三人,也是很有情。

沈妙披了衣裳,命白露拿了一坛酒,一个碗,自己去花园。

从花园的一角,是可以看到烟花的,那烟花只看得到一小半,但便是一小半,也是极为绚烂的,几乎要映亮整个天空,可以想象得到另一头,看得见全貌,又是一副怎样的好风光。

她拿出一个碗,白露有些心疼,沈妙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开口。

“这烟花真好看啊。”沈妙的声音低低,带了醉意:“什么时候能完整地看一场呢?”

她又突然笑了:“大约是不成了。”

正说着,却听闻从身后传来脚步声,靴子踏在积雪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白露吓了一跳,道:“你们……。”

沈妙回头,就见有人拂开那重重树影,走上前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后面,身前站着的人身材高大,紫袍青靴,一双桃花长眸映了夜色里的烟花,分外明亮动人,十分美貌的样子。

“临安侯府的……谢侯爷?”沈妙眯着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