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婚姻的基础(第3/7页)

“你一向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甘璐从包里拿出那份晚报,他点了点头,显然早看过了,并不吃惊:“哦,你也注意到了啊,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甘璐想,对这事如此镇定,看来真是失恋有影响,她还是忍不住义正词严了:“以安,建筑质量牵扯的责任太重大了,出了事谁也担不起,你们怎么能这样?”

冯以安倒笑了,指着报纸让她细看:“你先别急,再仔细看看这段。”

她顺着他手指,再细看一遍报道,果然看出了一点别的东西,提到尚修文的公司,说的只是他们代理的钢筋型号不符合规格,与另外两家被直指为供应劣质钢筋是有区别的。

“可是不符合规格也不对啊。”

“我们与建筑公司和开发商订立了明确的供货合同,严格按照他们要求的规格供应钢筋,每一个批次的货物都附有检验合格证书。”

甘璐需要动一下脑筋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说这是建筑商或者开发商的责任?”

“现在说谁的责任还早,不过不管从哪个层面讲,我们都是站得住脚的。这篇报道嘛,对我们公司肯定有影响,我和修文这几天都在商量善后。我很奇怪这个记者的报道角度。”冯以安皱眉说,“肯定是有所针对,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修文去哪儿了?”甘璐随口问。

一时间,冯以安脸上掠过一个奇怪的表情,马上回答道:“他今天中午有个应酬,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哎,你今天下午没课吗?”

“我下午还得去一中呢。”

“我送你过去吧。”冯以安站了起来,很殷勤地说,甘璐挑眉看着他,他有点不自在地说,“怎么了?”

甘璐笑盈盈地说:“我觉得你似乎很急于让我走。”

冯以安有点狼狈,掩饰地打了个哈哈:“我是怕你赶时间好不好。”

甘璐也站起了身,看看表,莞尔一笑:“我倒确实是要赶时间。”

他们的时间赶得非常巧。

下了楼后,冯以安刚要去一边停车场开自己的车,一辆火红的玛莎拉蒂GT双门跑车便停到了写字楼面前,副驾驶的座门打开,尚修文从里面出来,他看到甘璐,明显有点吃惊:“璐璐,你什么时候来的?”

甘璐还没来得及回答,司机座门也打开了,探出一只黑色高跟鞋,然后两条浑圆修长的小腿斜斜迈了出来,一个穿着暗绿色真丝V领上衣、黑色花苞裙的高挑女郎随即立在了甘璐面前。

她比甘璐高出近半个头,似笑非笑地看一眼甘璐,然后转向尚修文:“修文,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尚修文的视线隔了车子投了过来,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他正要开口,甘璐先说话了:“你好,贺小姐。”

贺静宜微微诧异:“咦,你认识我?”

“久闻大名。”甘璐含着浅浅笑意,清晰地说道。

贺静宜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笑了:“哦,还没请教你是……”

尚修文的声音平稳镇定地传了过来:“我太太甘璐。”

“久仰。”贺静宜对她点点头。

甘璐也同样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尚修文:“修文,正好我要赶去学校,你送我吧,省得麻烦以安。”

尚修文点点头,转过车子,左手轻轻扶住甘璐的腰,然后直视贺静宜:“再见,静宜。”

“我下午还有比赛,不想再为这个分心,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再说吧。”甘璐上车后,简单地说。

尚修文点点头,将车开到一中,却跟她一块下来,锁上车:“我下午没什么事,去看看你比赛吧。”

甘璐没有反对,两个人一块进了礼堂,坐在靠后的位置,她抓紧最后一点时间,重新看着教案。总算几年老师做下来,至少可以做到在上课前摒弃杂念,不将个人情绪带上课堂,此刻她正是运用这门修养,说服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比赛上,不理会身边安静坐着的尚修文。

轮到她上台时,她是紧张的,拿起教案站起来,轻盈地走上主席台。她以前只在师大读书时参加过类似的比赛,不过学校里都是纸上谈兵,大家状态相对放松,显然没这个正规。现在虽然经过私下反复排练,心里仍有点没底,好在准备还算充分,站到台上,她调整呼吸节奏,开始说课便镇定下来。

甘璐讲的课题是《鸦片战争后的中国社会经济》,限于时间,并不可能完全展开,但她做的多媒体课件简洁明了,引用史料丰富,略微沙哑的嗓音娓娓动听,表述流利。

尚修文看着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隔着十余排座位与前面一排排脑袋,她的面孔显得有点小而模糊,声音却来得十分清晰,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刚认识时的情形。

吴丽君从邻省调动过来任职后,尚修文也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起初颇有点离群索居的味道,待认识了冯以安,两个人开始合作,偶尔也会结伴出去消遣。只是那些娱乐再提不起他的兴致,他只是懒散地待在热闹喧哗中打发闲暇时间罢了。

冯以安结交的朋友中不乏打扮时髦、谈吐活泼的各式美女,相形之下,甘璐长相秀丽,举止毫不张扬,谈锋不健,多半时候都是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并不算引人注目。他看出钱佳西想将她介绍给冯以安,本来无意与她搭讪,却无意中听到钱佳西与她低语,劝她忘记旧人,开始新感情。

这恰好是头天晚上他母亲吴丽君放下报纸,字斟句酌对他讲的话。吴丽君固然一直忙于工作,更重要的是似乎母性天生不够强烈,从小到大与唯一的儿子都不算亲密,他与女友的分手更是母子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心结,轻易没人愿意触及。他当时的回答几乎与甘璐如出一辙:“谢谢您关心,不过您不提的话,我大概可以忘得更彻底一点了。”

甘璐的声音低而沙哑,让他心里一动,侧头看去,她微微垂首,视线落在眼前的茶杯上,眼神却似乎飘向了远方,嘴角那点笑意带着无可奈何。

尚修文本来不爱唱歌,那天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吃完饭就走掉。

到了KTV,甘璐只喝饮料,滴酒不沾,给出的解释是乖乖女最爱用的借口:“我酒精过敏。”

旁人自然不信,偏要劝她喝,倒了百利甜酒,将杯子伸到她面前,半是诱哄半是激将,她只是好脾气地笑,任对方说得天花乱坠,没一点预备让步的表情,倒是钱佳西唱完歌回来,伸手夺了过去,一口喝干了,笑道:“璐璐不是装,是真不能喝,我认识她这么久,也没见她喝过酒。快点歌,她的歌唱得很好。”

甘璐先唱了一首《温柔的慈悲》,幽暗的灯光下,只见她凝神看着屏幕上的歌词,神态专注而宁定,秀丽的面孔上散发着光彩。她果然唱得不错,略略沙哑的嗓音婉转低回,非常有原唱的神韵,赢得满场喝彩。一曲唱罢,她却不肯再点歌了,只笑着推托说:“现在咽炎比以前严重,医生警告不能过度用嗓。你们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