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晕而风

“新年快乐,苏局!”叶少宁瞬间便风度翩翩地回应。

童悦看到苏陌,有一秒钟的震惊,但是太快了,别人都没捕捉到,除了苏陌。

苏陌温文尔雅地点点头,唤她“童老师”,微笑恰到好处。

“我走啦!”童悦回过头对叶少宁说。

叶少宁长腿突然一迈,也跟着上了大巴车。他双手环在童悦的腰间,指指最后一排:“我们坐那边。”童悦纳闷地回过头,这人不是说好不去机场了吗?

郑治“啧啧”两声,笑了:“到底是新婚,叶总与童老师是难舍难分呀!”其他人跟着调侃起两人来。

孟愚哀伤地把头转向窗外,如果他没有收到那封邮件,如果他没打开,今天应该是他和凌玲新婚的第二天。收到邮件后,他给凌玲打了电话。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风瑟瑟地吹着,天地间还飘着细雪。他什么也没说,临走的时候,凌玲说:“孟愚,我们离婚吧!”他没有反驳,仿佛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勇气在这样的心情下牵着凌玲走进婚姻殿堂,哪怕有八年的感情做铺垫,这个婚姻还是不堪一击的。

乔可欣也在,坐在苏陌身边,一张脸修饰得粉嫩晶莹,娃娃音嗲得人汗毛直竖。

“人都到齐了吧!”导游是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黑黑的,可能是长期带团在外的缘故。郑治是负责人,点了点头。

小姑娘张开手,做了个“OK”的手势,让司机开车。为了活跃气氛,小姑娘提出帮大伙看手相。她第一眼就看向了苏陌。苏陌并不像郑治那样端着个架子,随和地伸出手。

“不对,男左女右。”小姑娘指指他的左手。

他失笑:“抱歉,我是完全外行。”

小姑娘握住他的左手,认真地看了又看:“苏局的事业线很长很清晰,一点分支都没有,这说明你仕途顺利。生命线也不错,但老了以后要注重健身,以防顽症。哇,苏局,你的爱情线不得了啊,你今年桃花运不错,估计在昆明会有艳遇。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看看,在这里,你将遇到你的真命天女,然后爱情线开始平坦,你们将恩爱到老。”

“真的假的?”乔可欣看看自己掌中的纹路,“那你也帮我看看!”

“呵呵,乔老师不必看手,从面相上就看得出来想要啥就有啥。”

乔可欣脸一黑:“原来是唬人的。”

“不信拉倒。苏局,你说我有没唬人?”小姑娘眨巴眨巴眼。

苏陌温雅地点头:“没有倒是没有,可你看我都快人到中年了,不可能还没结婚吧?”

小姑娘面不改色:“结婚又不代表是遇到真爱,说不定那只是一块试金石,让你发掘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在过来人面前谈婚姻,小姑娘可真是勇敢。”苏陌丰神朗目,笑得非常愉悦。

一车的人都笑了,叶少宁情不自禁攥紧童悦的手。

“少宁?”童悦疼得蹙起眉,叶少宁攥得太用力了。

叶少宁低头,发觉她的手掌都红了,慌忙揉着:“我走神了。童悦,带口香糖了吗?一会儿飞机起飞时,耳膜会有点痛,嚼嚼口香糖会好受些。”

“带了,就在口袋里。”童悦诧异他的音量干吗这样大,她又不耳背。

“下了飞机给我打电话。”

“好!”

“每天晚上都要打,我手机一直都开着。对了,有没买伞,昆明空气湿润,一天会下好几场雨呢!”

“叶总,你就放心吧,几天后我们保证完好无缺地把童老师交给你。”赵清受不了这两人的旁若无人,好歹这儿还有几个单身的呢!

叶少宁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

“小别胜新婚!”赵清挤挤眼。

叶少宁没有笑。安检时,看着童悦的背影,他突然跑上前去,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我会想你的!”

童悦羞得满脸通红,却并没有恼怒,而是回眸挥手道别,粲然一笑。

回来的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司机自顾自听着歌,他一人倚着窗,看远处泛起的朝霞。天是湛蓝的,衬出霞光的明艳炫目。他仰起头,看到一架飞机冲向蓝天,那是童悦坐的飞机吗?前所未有的低迷,前所未有的孤单,好像被世界被抛弃了一般。每一秒都长如世纪,他看着手表,数着还有两个小时十分钟童悦就该到昆明了。按照日程,他们今天住昆明,会逛逛花市、七彩云南,明天去石林。

捏着手机上楼,打开门,一屋子的冷清让失落感更加膨胀。他乏力地瘫在沙发上,也没胃口吃早饭。童悦提醒他要按时按点吃饭的,可他做不到。不管他何时到家,从保温瓶中取出夜宵,即使童悦睡了,可满屋都飘着她暖暖的气息,什么夜宵他都觉得美味。只是人不在,饭虽然还是她做的,心情却不同了。

他也没和朋友们打电话拜年,就连每年都要聚一聚的周子期也没有联系。子期这个年估计也不会过得太好,他打过去能说什么呢?当时得知子期在外面有人,他曾劝阻过,可子期都是呵呵一笑,全当了耳边风。

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慌忙按下接听键:“童悦,你到了吗?”没有人应声。他以为信号不好,又跑到阳台上,“喂,喂,童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边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叶大哥,你可真能打击我呀!难道我和你太太合用一个号吗?”

“欢欢?”他惊住了。

“是呀,你是不是就爱玩关机游戏啊?那次去度蜜月,我也是拨号拨得手抽筋,这次也是。你是专门防我的吧?”

“不是的,欢欢,我是……”

“还说,明明就是,关了六天,我每天都拨十次。我又不会怎么你,你是为了我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我就问问你怎样了,然后说声过年好。至于吗,这么怕我,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似的。我真是后悔回国了。”车欢欢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不像是讲话,而像是一声哽咽,无尽的幽怨和哀婉。

他有些无力地按按额头:“欢欢,你听我说,关机是为了能好好休息几天,我那帮朋友……”

“真的不是为了防我?”车欢欢欢喜地叫道。

“是的,我现在也恢复得很好。”

“我不相信。”

“真的!”

“好,那你把门打开,我要亲自证实一下。”

楼下有一对小夫妻带孩子出门,夜晚的寒霜凝结成冰,路面有点滑,孩子蹦跳间不慎摔倒,咧开嘴哭了,不管爸妈怎么哄,赖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年轻的爸妈相互看看,有些没辙。叶少宁此刻也有些没辙。

他并没有把车欢欢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往心里去,在国外长大的女孩,情啊爱的像口头禅,何况车欢欢还一脸的稚气未脱,像个水晶花瓶样那样好看又透明,却又不失天真活泼。这样的女孩做任何事都不会考虑太多,她有本钱疯,难道他也会跟着她疯吗?孩子们对任何事物的热度最多保持三天,三天后肯定会转移目标的。只要他不回应,就什么事都没有,他也不必摆出一副凛然的样子去和她讲什么大道理,就是讲了,在兴头上的她也听不见。算上除夕,今天是第七天,也该淡了、稀了、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