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页)

“这曲子,一塌糊涂!”说着她绷着脸朝苏玙摸去。

耳朵被捂得严严实实,小手贴在上面又软又暖,苏玙哭笑不得:“说她弹得一塌糊涂,你口气不小呀。”

“我……我弹得比她好。”

“行,你弹得最好,先把手放下。”

“我不放,这词曲都不是好东西,你听了要学坏!”

“你还懂什么叫学坏?”苏玙掌心放在她手背:“你就是捂着我也听得到,别闹了,我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学诗书礼仪的,装哪门子正人君子?”

“可也…也不能……”

“松开,别忘了来之前怎么说的。”

薛灵渺不想在此事惹恼她,为难地松了手,闲来无聊坐在一旁发呆。

世间男女,以红莲的见识来讲,就没有不要面子的。尤其在兴头上被打断,不恼才怪,她露出得逞的笑,素手轻拨,糜乱之音更甚。

她打定了主意要从纨绔兜里掏银子,边城所有人都晓得苏玙是宁大小姐看中的人,但边城所有人也都晓得苏玙是个兴致上来就会一掷千金的豪客。

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衣衫不整,行止放荡,就在她得意于精湛的琴技时,一声声清脆的击著声依着韵律敲打出来。

这是江南很有名的曲子,确切的说,是一首具有浩然正气的劝善曲。

击著声和琴音交错混杂,靡靡之音压不住清正慨歌,少女端坐桌前,手持银筷神色冷然地盲敲在银碗,声如玉碎,清正激昂。

也是这一刻,苏玙被她深深吸引。

琴曲越来越乱,不过几回合溃不成音,谢红莲怒而改曲,瞬息间,少女毫不迟疑地跟着换了曲子。

这次,她换的是一首破阵曲。

沙场点兵,尘土飞扬,迎面扑来的杀伐气怎么听都和温柔乡格格不入。

献曲三番两次被破坏,魅惑苏玙的计划失败,又在引以为傲的领域被狠狠‘训教’,女子一气之下崩断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另一头,灵渺丢了银筷:“承让。”

这不是来听曲的,这是来砸场子的!输给一介盲女,谢红莲深觉受了奇耻大辱,仓促寻了借口退下,无颜面对苏玙。

人跑了,苏纨绔盯着深藏不露的小姑娘,似笑非笑:“阿喵,你扫了我的兴致,打算怎么补偿?连同上次你在长街害我丢了面子,两件事,你最好想清楚。”

她从袖袋抽出一张银票,抬腿带着人离开。

出了皎月楼的门,薛灵渺惴惴不安,及至被抱到马背,苏玙仍是没说话,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声讨饶:“阿玙莫恼,我知道错了……”

“哦?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坏了你的兴致,把人气跑。”

“不该?”苏玙揽着她偷笑:“下次还敢吗?”

这问题一针见血,薛小猫不服气地在那支支吾吾:“还、还敢……”

苏玙挑眉,生出两分好奇:“知错了,怎么还敢?我要听实话,别忘了我的第一条规矩。”

第一条规矩,不能说谎。小姑娘无奈直言:“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和坏女人那样……”

“那样?哪样?我做了什么,听个曲还十恶不赦了?”

“那曲子乱人心智,不正经,你不能听。”

天生反骨的人最听不得这话,苏玙神情散漫:“这话说的,太抬举了,本姑娘是正经人吗?我带你出来玩,不是带你出来管东管西教我做事。我劝你想明白这点。”

少女低着头,不吱声。街边喧嚣的声音流入她的耳,两道声音兴冲冲讨论着如何设置陷阱将傻狍子骗进坑里宰杀。

身后诡异的沉默,阿玙不理她,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觉得猎人太精明,一会又觉得袍子属实蠢。

不过嘛,换个角度来想,和未婚妻赌气这件事就很蠢,千言万语说什么不行,作何要讲道理?她的未婚妻要能听进大道理,苏伯父那些年来信就不用愁了。

她揪着苏玙衣袖,试图辩解:“难道我不需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嘛,身为阿玙未婚妻,怎能让不相干的女人当着我的面猖狂?她图谋不轨,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苏玙本身便没恼,眼瞅着把猫逗急了,她憋着笑,一言不发。

解释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天真的女孩子以为她气狠了不想理人,挖空心思琢磨该怎么顺毛。

白马载着二人穿过两条街,与此同时,七八名媒婆携着使命来到边城,进城便打听不久前来秀水的盲女,尤其打听小姑娘的相貌,得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一路悬着的心悄然落地。

回到家,换了干净衣裙的小姑娘守在门外颇为踟蹰,想进去哄人,又怕苏玙脾气发作给她冷脸,更担心顺毛不成再挑起火来。

竹杖笃笃的声音传进苏玙的耳,门敞开着,小奶喵持杖徘徊的画面映入眼帘,逗了她好长时间,某位纨绔良心一动,终于舍不得。

喝着浆果榨成的鲜汁,她调笑道:“阿喵,犹豫什么呢?进来。”

态度和之前的冷漠差了一座山的区别,敏感胆怯的少女反而不敢妄动:“阿玙…你不恼我坏你兴致了?”

“多大点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这话骗不懂事的小孩还行,偏偏薛灵渺自幼听着某人事迹长大,深知她的未婚妻小气起来心眼比针还小。

看她不动,苏玙放下杯子,语气温和地不得了:“阿喵,我没怪你,你也没坏我的兴致,你手持银筷随手一敲都好听得紧。快进来,我想听你唱小曲。”

“唱小曲?”少女蓦然想起回程时听到的闲谈,心神一颤,委屈巴巴地倒退半步:“阿玙,你这样子说话好可怕,我猜唱小曲是假,你是想把‘猫’骗进来‘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