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间其实有点晚了,健身房里没什么人,扎尔斯在跑步机上慢跑了一会儿,又做了几组推拉,周围的其他客人已经陆续都整理好离开了。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为了明天的采访作准备,其实他也应该回房间休息了,但那扇被锁起来的门让他很在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扎尔斯还是想去看看。

因为没带备用衣服,他放弃了在健身房自带的浴室里冲澡的打算,简单擦了擦汗就往外走,经过那扇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扎尔斯记得很清楚,他进健身房以前,这扇门上扣着一把半个巴掌大的锁。当时他很想打开门出去看看,但碍于这把锁的存在没能成行,只好真的走进了健身房,免得引起刚才的女佣怀疑。

可是现在,门上的锁消失了。

门好好地关着,没有上锁,内侧同样写了工作人员以外不得入内的标语,通常情况下确实不会有人想要打开,因为它看起来和杂物间的门没有什么两样。

但扎尔斯知道它通往哪里,内心的好奇和怀疑蠢蠢欲动,教唆他打开门走过去看看,他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前了,又突然清醒过来:他自己去了也做不到什么,应该先跟埃德温商量一下。

他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回房间去找埃德温。可他刚迈开腿走了两步,还没离开后门的范围,就忽然感觉脑后一痛,随即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有人从身后袭击了他,而他从头到尾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一击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再醒过来时,扎尔斯已经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没被蒙住眼睛,但手脚都被绳子束缚,身上什么利器都没带,一时半会也无法挣脱。迫于无奈之下,扎尔斯只好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以观察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至少比他和埃德温住的套房要大两倍以上,整体空间很开阔,尽头有个楼梯间入口一样的小门,看起来像某栋建筑物的一楼。房间里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他没办法根据窗外的天亮程度判断现在的时间,只能去看房间里的挂钟——凌晨两点半,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已经这么晚,埃德温多半已经睡着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了一下身体。被绑得有点久了,手脚都有点酸麻感,他得保证自己四肢都能正常活动,免得在有逃脱机会时因为手脚发麻没办法行动。

扎尔斯不指望能立刻等来埃德温的救援,只希望能尽可能拖住袭击他的人的脚步,免得连等待救援的时间也没有。

房间里说不上很暗,四处都点着蜡烛,但因为房间很大,稍远的位置他就看不清了,只能听见一片安静里传来某种有些诡异的滴水声。扎尔斯被丢在角落里的地毯上,待遇倒是算不上很差,不过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什么时,他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

桌上摆了个装了面包的篮子,面包的样子他记得,是晚餐时宾客都可以自取的那种,无论是谁都能拿,而且是厨房无限量供应的品种。当时他拿了一些回去,还被埃德温嫌弃太甜了没有吃,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厨房是在同一栋楼里的,他们住的那栋楼附近除了花园,就只有一栋别的建筑物。

也就是说,他正被关在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那座建筑物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扎尔斯明白,无论是谁袭击了他,这都不算是件好事。

他还没来得及跟埃德温说自己对这里的怀疑,对方也不会读心,不太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发现他被关在这里,而他对袭击者一无所知,很可能没有办法应付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珍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独处时间,扎尔斯靠在墙上头脑风暴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件东西可以用。

他侧过身,用被反绑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用上面别着的一个挂饰开始摩擦绑着手的绳子。那是上次在超市采购得到的赠品,是个还挺精致的折叠小刀,虽然开了刃,但一看就不是用来切东西用的,锋利程度相当有限。扎尔斯觉得它还挺好看,恰好又有车钥匙和179号的钥匙需要串,索性就用来当钥匙扣挂坠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小刀像个玩具,用相对锋利的一面在绳子上摩擦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它割断,扎尔斯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割,就听见门的方向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房间里铺了砖地板,外面应该也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来的人多半是女性,扎尔斯想。

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想,门被打开以后,这个猜想很快就成了真。

艾琳·基尔萨,不对,应该是温妮·基尔萨背着光站在门外,她换了身白裙子,头发也挽成了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和晚餐时间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她在门口站了两秒,似乎在确认房间里是否有什么?不同,然后才提起裙摆走了进来。

扎尔斯的视线一路跟着她,直到她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才仰头朝她笑了一下。

“你。

先不论一个少女外表的女性要怎么把他打晕后拖到这里,温妮夫人独自出现在这里,已经基本证实了他夜跑看到这座建筑物时的猜想——这里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也许和她逆生长有关,也许和市长说的“邪神”有关。不管是否出于自愿,扎尔斯总算来对了地方。

他其实不是很害怕,见到预料中的人后反而越加镇定,甚至能朝温妮夫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以示自己没有危险性。见他这么镇定,女孩有些惊讶,她折好裙摆在扎尔斯面前蹲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的表情,轻声问:“你好呀,先生,不害怕吗?”

“害怕有什么用吗?”扎尔斯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起来。

“我第一次见像你这样的记者,”她说,“很少有人被关到这里来还不害怕的,如果没有在说谎,那你是第二个。”

扎尔斯不避不让地直视着她,故作镇定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挖新闻了,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

既然她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扎尔斯也不打算就这么主动暴露,配合着继续扮演记者的角色。

“能发现那道门,你确实挺厉害的。”艾琳盯着他笑,用涂了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下巴,娇声道,“之前的人都是被抓到这里的,只有你,从白天就开始一直很不安分地到处看,最后还发现了我的秘密基地。”

她连神态都像少女一样,要不是扎尔斯事先已经从埃德温那里听说她到底是谁,说不定真会对“艾琳小姐”的身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