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放徐氏(2)

宛蕙听了忽然冷笑数声:“她的儿子就是命,别人的孩子便不是命?依奴婢看,她这是报应。怎么偏偏宫里的小内监都不会得,就她一个儿子得了。报应不爽。”宛蕙说着便去做事了。

宛蕙向来爱憎分明,自从知道徐氏的遭遇后便对柳氏所为十分不耻。再加上柳氏也曾暗中下药害过欧阳箬。所以她一向对她心中嫌恶甚深。宛蕙的话似一道光线迅速地射入欧阳箬的脑海中,欧阳箬只觉得脑中猛地清醒过来。

春季是容易得风寒,也有不少宫人都得了这病,只不过内务府都将那些患病的宫人隔离了,又派医士去诊治,按道理是不会在宫中传染的。而且有许多小内侍住得十分简陋拥挤,在着寒冷的天气中都不曾听闻过有患风寒。柳氏的大皇子平日一出去便是一大帮宫女嬷嬷地跟前跟后,怎么可能?这也太蹊跷了。

欧阳箬越想越是不对,招来鸣莺道:“去请秦御医来,就说本宫心口闷。”

鸣莺连忙去了。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将秦智请了过来。

欧阳箬见他面色倦意深深,不由歉然道:“秦御医辛苦了。本宫此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大皇子的病情如何?”

秦智犹豫了一下,才躬身道:“以微臣看,八分像是风寒之症,得等这烧退了才能再诊明白。”

他说着叹了口气。欧阳箬仔细盯着他的面色,忽然道:“鸣莺留下伺候本宫让秦御医诊脉,其余人下去做事吧。”

秦智打开药箱,正欲要拿上软垫,欧阳箬忽然开口道:“秦御医说个明白吧。这大皇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我也不是不外人,但说无妨。”

秦智身上一僵,犹豫了好久才轻声道:“微臣愚驽,觉得是这个……”说着他拿了自己放在案上的茶蘸了蘸,在药箱上写下两字。

欧阳箬一见,浑身一僵,这才叹了口气:“没想到竟让我猜中了。”秦智吃惊地看着她,自然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但是想想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他低声道:“那些老太医都说是风寒,可是微臣诊了却觉得大皇子身上有一股湿热之气在流蹿。这毒不会致人死命,但是却十分凶险,能让孩童在高热后起水痘。依臣之见,大约明后日,大皇子便要起水麻疹了。”

“水痘?”欧阳箬惊道。鸣莺亦是十分惊讶,失声道:“那可是会死人的。”她似想起了什么,失神地道:“当年我弟弟也是得的麻疹死的,我爹娘哭得可伤心了。娘更是一病不起,我爹伤心得天天到处找酒喝……”

她说着脸上流露哀色,秦智同情地看了看她,眼中露出怜惜。

欧阳箬又问道:“你可跟柳国夫人说了么?”秦智点点头:“说了,不过微臣只说大皇子身上有湿热之气,便立刻被其他老太医给驳斥了,看样子柳国夫人也不相信微臣。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也不敢冒昧说了出去,再说这等事要是真的又将不少人丢了性命。”

秦智顿了顿又道:“微臣虽然年纪轻,但是在民间却有看过这等症状的,似是误食了什么草所致的。这其实也不算是毒,只能算是一个引子,将人体的病源给引了出来。孩童抵抗力低,很容易引起其他病症。有的脾胃不好的孩童会上吐下泻,有的会头晕,像大皇子从小养尊处优的,日常吃的都是鱼肉腥膻,湿热之气郁结于体内,自然会更严重些。所以微臣看,已经有了出水麻疹的症状了。”

他说完叹了几叹,他人言轻微,从医士一跃当上御医早被其他同僚妒忌,再加上柳国夫人不信任他,这事又十分重大他自然不敢再乱说话。欧阳箬默默半晌,轻声一叹。命他替自己诊脉了以后便叫鸣莺送了出去,又命鸣莺一定要守口如瓶。

宛蕙见秦智走了,这才进来问道:“娘娘可发现了什么。”

欧阳箬叹道:“我没想到她那么狠绝,竟然对小孩子下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我们放出来的是一条猛虎呢。这么急不可耐地就要择人而噬。”

宛蕙愣了愣忽然道:“若换成奴婢也定是如此做的,一命抵一命,没了孩子的痛,定也要对方尝一尝。”

欧阳箬抚了肚子,快两个月了,腹部依然平坦,真不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这孩子,该是如何的痛。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不!不会这样的!欧阳箬捏紧了自己的手,美眸幽幽。

过了两日,果然柳国夫人的大皇子的高热退了以后,便开始长了水痘。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国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长了一脸红红的麻疹都快晕死过去了。连忙连夜跑到太庙前,因她不是正室进不得庙,便只能跪在太庙前祈祷。天气又冷又湿,那太庙前的青石地板都刻了龙凤图案,深深浅牵,跪在上面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可是柳国夫人直跪得晕了过去才被宫人抬了回宫。

欧阳箬听了,轻叹一声念了一句佛号。听说楚霍天知道后命皇后代他去太庙去乞求祖宗保佑。整个太医院都忙了起来,因水痘会传染整个延禧宫便被封了起来,外人不能随意入内,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楚霍天也不能去探望。

整个楚宫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欧阳箬终于坐不住,一日日暮时分用过了晚膳,便换上了素色宫女装,便要出去。宛蕙又气又急,拦住她道:“娘娘这是做什么?这又不关娘娘的事,难道娘娘也要趟这趟浑水么?”

欧阳箬看了看外边昏暗的天色,正色对宛蕙道:“姑姑让我过去吧,我不能看着她这般狠毒。说不定她有法子。”

宛蕙急了,低声道:“娘娘可不是糊涂了,就算她有法子,这事情若是她做下的,她自然不肯救,若不是她做下的,她乐得一边快活哪里会听娘娘一分。”

欧阳箬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去一趟,央了宛蕙道:“姑姑就让我过去吧。我看她那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宛蕙无法,只得叫鸣莺一起小心地跟了过去。欧阳箬悄悄避了宫人的耳目,由偏门出去了。到了徐氏的漱福宫,她敲了敲宫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来看。是一个年老的嬷嬷,欧阳箬见她眼熟,想来是徐氏身边亲信之人。那妈妈见到欧阳箬亲来,略略愣了下,便将她请了进来。

欧阳箬进了徐氏住的偏殿,只见灯火通明,徐氏正在内殿就着烛火看着一卷书册。

她见欧阳箬过来,面上倒不见惊讶之色,略略点点头淡笑道:“柔芳仪怎么有空过来呢。请坐。”

欧阳箬也不行礼,坐下打量着殿内摆设,倒是十分素净,不像妃子的寝宫,倒更像是苦行之人住的地方。

徐妃也不招呼她,只自顾看自己手中的书,欧阳箬看了看她手中的书,笑道:“徐贵嫔也看佛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