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差

“去叫安东来!”不待娉婷反应过来,孟云卿又唤了一声。

声音有些重,娉婷显然被吓住了,赶紧松了扶助韩翕的手,撒了腿飞快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

来时的马车停靠在半山腰上,上静慈庵还要登好些台阶,娉婷看自己姑娘的神色紧张,想韩公子应当摔得不轻,姑娘是怕韩公子出事,才让她赶紧去寻安东来的,娉婷哪里敢耽误!

索性跑得飞快,什么念头都没有。

孟云卿和韩翕就僵在远处。

目光都齐刷刷看向眼前三步并作两步往山腰下跑去的娉婷身上,心中各有所思,直至娉婷的身影点点勃勃消失在眼前,才又如出一辙般齐齐收回了目光,相互看向对方。

“你……”

“我……”

孟云卿和韩翕同时开口,听到对方出声,又同时缄默,有些窘迫得看向对方,等对方先开口,却又纷纷住嘴了一般,都不出声了。

韩翕率先涨红了脸,大声道,“不许说出去!”

像极了同卫同瑞的狮子吼:“听到没有!”

孟云卿随即点头。

韩翕显然没有想好再说什么,就干脆低着头,心中有些恼,便瘸着腿,撅着嘴,倔强往山腰下走。

孟云卿迟疑了一下,赶紧撵上去,搀着她往下走。

要是再摔倒可怎么是好?

还是个姑娘呢!

韩翕也只是看了看孟云卿,由得孟云卿扶着,她也不拦。

难不成不自己走,还真要等到安东来扛着她走,那才更露馅儿了不是?

“孟妹妹,你别同旁人说。”许是缓缓下了几层阶梯,先前的尴尬也去了多半,韩翕又恢复了往常一口一个孟妹妹前孟妹妹后的。

孟云卿应了声,“嗯,知晓了。”

韩翕脸色才缓和了些,只是腰和腿真有些疼,走得稍快些,就忍不住喊疼:“哎哟,慢点慢点!”

孟云卿怔了怔,忽然便笑了出来。

韩翕古怪瞥她,“你笑什么?”

孟云卿又看了看她,也只是笑不接话,脑海里浮现出她同卫同瑞呛呛的场面。过往,她一直觉得是韩翕仗着口齿伶俐欺负卫同瑞嘴笨,而卫同瑞也实在懒得与韩翕计较。如今想来,韩翕那幅遇上卫同瑞便锱铢必较嘴上不饶人的模样,其实是娇滴滴的姑娘家面子薄,非得让卫同瑞认栽不可。

“喂,你一直笑什么?”见她不应声,韩翕有些急了,又一手扶着腰,一面追着她问起来。

孟云卿莞尔:“想起郴州的时候,你同卫同瑞抢鸭子吃。”

她说的随意,韩翕就愣住,嘴上支吾一句,“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得……”眼神却是不时瞄向孟云卿的。

明知自己是女子,也知晓自己与卫同瑞的关系亲近,她不介意吗?

韩翕心中矛盾得很。

“小心滑。”

有人心有旁骛,孟云卿却看路看得细,否则有人又要踩上冰块,非摔得人仰马翻不可。韩翕心中唏嘘,一听到同卫同瑞相关的事就这么心不在焉,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好在孟云卿似是没有觉察一般,她心中才舒缓。

“孟妹妹……”她又唤了声。

“嗯。”孟云卿还是平淡应声。

韩翕愣了愣,一时又不知晓该怎么说出口,顿了好些时候,才又道,“你不许同卫同瑞说。”

孟云卿就笑,“我为什么要同她说?”

她如此反问,韩翕徒然语塞,半晌吱不出一个字。孟云卿就低眉,笑意含在眼眸里。

她是女子,又活了两世,怎会看不出来韩翕的心思。

“孟妹妹……”越是心虚,越是不停说话,要说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云卿也不戳穿,她唤,她便应着,一路上还算平稳和安东碰上。

安东想上来抗她下山,韩翕就瞪圆了眼睛,生怕被安东发现了去,拼命往孟云卿身后窜。见她这幅模样,孟云卿实在忍俊不禁,便道:“安东,不用了,我扶着韩公子走吧,他也好些了,走走正好舒舒筋骨。”

就是就是,韩翕感激点头。

安东便道,“姑娘慢,地上滑。”

孟云卿颔首。

等回鹿鸣巷,都将近黄昏了。

韩翕怕韩相知道来了侯府见她,鹿鸣巷开外好远便嚷着下了马车,自己撑着腰往回走。

孟云卿便让安东驾车驶慢些。

等见到韩翕回了相府,才和娉婷下了马车。

安东收拾马车,她便同娉婷往侯府走,侯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似是舅舅的那辆马车,小厮那头在牵马,看模样舅舅也才回侯府不久。

门口的小厮见到她,笑嘻嘻问候了声:“表姑娘好。”

孟云卿也笑了笑,顺道问起:“舅舅刚回来吗?”

小厮笑呵呵点头:“侯爷刚回府,还是和宣平侯一道回来的。”

段旻轩?

孟云卿倒是意外。

今儿是初七,开春后第一天早朝,舅舅应当是才从宫中回来的,段旻轩和舅舅一道,莫不是段旻轩也随舅舅一道入宫了?

她满腹奇怪,但问守门的小厮也是不清楚的,索性点头算了应声,便领了娉婷往听雪苑去。

……

西院内,定安侯回了内屋,侯夫人便迎了上来,替他拿手上的披风。

有侯夫人在定安侯跟前伺候着,其余的丫鬟便都知趣得退开了。

侯夫人挂好了披风,又上前替他宽衣,动作温婉贤淑,定安侯配合着伸手,听从她安排。

“今日这么晚,可是朝中有事?”侯夫人一面替他宽衣,一面询问着。

照理说初七开朝,都没有要是,朝中至多不过半日,晌午前便回来了,今儿个倒是折腾到了黄昏。世子那边倒是在晌午前就回来了,也让人来同她说,父亲被殿上留在宫中用饭,怕是要晚些。

至于平帝见宣平侯之事,沈修文没有多说。

侯夫人便没想到会晚这么久。

定安侯道:“没什么大事,殿上只是寻我说会儿话。”

侯夫人就笑了笑,又替他换上外袍:“你这两日睡得不安稳,我让厨房顿了些安神的汤水,一直在厨房温着,要用些?”

定安侯也笑:“好。”

侯夫人就撩起帘栊,唤了韵来去盛汤来。

折回时,定安侯已整理好衣袖,寻了一坐下。

侯夫人就在他对旁落座。

中间的桌上放了些水果,屋内烧着碳暖,干得很,侯夫人就剥了橘子递给他,定安侯从善如流。

“今日可有见到卫将军?”侯夫人问了声。

“见到了,只是没见到卫同瑞,称病了。”定安侯淡然应声。

侯夫人顿了顿,而后便会意,又道:“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了,出了元宵就是出了年节,也不知道卫家的意思如何。”

她自然听到了京中有关陈家的传闻,当初说好了年节里将亲事定下来,近日里的风言风语,也似是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