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一瞬间

玉紫僵住了。

她只感觉到,她的唇间,一只冰凉粗糙的手指,正在轻轻地抚弄,只感觉到,他吐出的气息,如此温热而浑沉。

砰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太快,都要脱腔而出了!

就在这时,那只手缓缓向下移去,它顺着她的下巴,顺向她的颈项,再到锁骨……

“砰”地一声巨响。

却是玉紫太过紧张,整个人向后一仰,朝着地板硬生生地一撞!

“疼!”玉紫呲牙裂齿地摸着后脑壳。在她叫痛叫得欢快时,公子出慢慢地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回到几案后坐下。

翻动竹简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地上爬起来的玉紫,颇有点不好意思,她喃喃唤道:“公子?”

“出去!”

公子出的声音,冷冽而微粗。

见她怔在那里,脸埋在竹简后的公子出,声音微提,怒道:“出去!”

“……诺。”

玉紫缓缓地退出了寝殿。

一出殿门,一股冷风便嗖嗖地扑来,直把她红朴朴的小脸,灌得凉快许多。玉紫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快速地冲入树林中。

倚在一棵大树干,玉紫吐出一口浊气,闭着双眼,轻轻哼唱道:“都是你的错,你长得这么美,分明是一种诱惑……”

刚刚唱到这里,玉紫声音一哑。她伸手在自己小嘴上轻轻一拍,嘟囔道:“真是的,我在干嘛呀?居然唱起这个来了。”

脑子又恢复成一片清明的玉紫,鬼头鬼脑地朝纱窗后公子出模糊的身影瞅了瞅,嘀咕道:“咄!明明说过我的姿色太差,不够上你的塌的,居然出尔反尔,色诱于我。”

她不屑地对着公子出的影子哼了哼后,开始蹲在地上,寻思起贩浆一事来。

玉紫这一寻思,直到子时许,看到为公子出脱衣铺被的众侍婢鱼贯而出时,她才悄手悄脚,像贼一样溜到了殿角。

大殿中,一灯如豆。

玉紫悄悄地铺开自己的床被,像条鱼一样溜到被子里躺下。

直到这时,她才敢把双眼睁开一线,悄悄朝公子出瞅去。

帏幔飘飞中,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时,公子出翻了一个身,玉紫连忙收回目光,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玉姬?”

“然。”

“……无事。”

咦,怎么又无事了?

玉紫把头伸了伸,朝他瞅了瞅,转眼缩回被子,暗暗想道:这人,真是喜怒无常。哼!

这一晚,玉紫睡得很不好,在梦中,她老是看到一双幽蓝幽蓝,如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害得她跑啊跑啊,跑啊跑啊。其实,跑她倒是不怕,可是,梦中的她,每次要跑脱时,却总是会停下脚步,朝着那双幽蓝的眼睛勾勾手,做个鬼脸啥的,引得它继续追她。

真是无聊!

玉紫对梦中的自己颇为鄙视。

迷糊中,有人进来了,一个女子叫道:“玉姬?”

玉紫睁开眼来。

几个侍婢正在为公子出穿戴衣冠。

殿中的纱窗门都已打开,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射入殿中。阳光下,公子出那俊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皮肤白净如玉,斜挑的双眉如剑似刀。那双浅浅的琉璃眼中,带着一股冷漠和高华,这一刻的他,高贵之极,陌生之极。

玉紫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不曾回头的公子出,优雅清冷的声音传来,“姬,因何眈眈盯视于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惯有的嘲弄。

大脑还处于迷糊中的玉紫,闻言喃喃说道:“妾思之,公子如此俊美高华,恐只有人间绝色,方才匹配。”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转眸瞟了玉紫一眼,淡淡回道:“妇人而已,怎地用上匹配两字?”

这一句话,极淡,极高傲,极不屑。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对女人的不屑。

玉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头应道:“公子所言甚是,是妾唐突。”这时的她,心中很平静,很平静。

玉紫梳洗后,便来到了嬖人管事那里。

如要在临淄城全面撒网,人手还要经过培训。这一战,是玉紫的开头炮,成功了,她或许能摆脱姬妾身不由已的命运,与众食客一样,受到公子出地保护。

把昨晚商量好的细节再次回顾了一遍后,由嬖人管事负责找人手。与玉紫想象不同的是,他们找人手时,并不以找雇工为主。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府中的奴仆,以及到隶舍中购买奴隶来使唤。

这一次,玉紫终于坐上马车了,在一个剑客地保护下,她走出府门,准备对临淄全城来个一日游。

马车一驶入街道,依然做少年打扮的玉紫,便掀开了车帘。

现在的她,真是一派轻松。因为公子出有钱啊,有了钱,选店面就变得简单了。

临淄城不愧是诸国间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车水马龙中,玉紫的马车行进缓慢。

街道两侧,合她心意的店面不少。转了三个时辰,便选了二三十家店面。

对玉紫来说,她只负责选店面,至于跟店面的主人谈判,交付租金的事,交给府中的食客就可以了。

这时,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正在四下张望的玉紫诧异地伸出头,唤道:“何也”

驭夫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个熟悉的,甜美的笑声,“玉姬,是我。见到故人,甚是欢喜呢。”

是吴袖的声音。

玉紫心中冷笑一声,她慢慢转过头,朝着右侧方看去。

在她前方五步处,停着一辆马车。此次那马车帘掀开,一张涂得双腮通红的脸,呈现在她面前。

笑得很欢的吴袖,那面容,简直是和蔼可亲之极,明艳灿烂之至。仿佛出现在她面前的玉紫,是她期待了几辈子的亲人。

这样的笑容,真的很难让人产生恶感。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本质,光赁道听途说,玉紫是无法对她防备的。

暗中感慨着,玉紫朝着吴袖上上下下瞅了一眼,以袖掩嘴,诧异地惊叫道:“噫!吁!姐姐怎地还在?那晚公子出明明说过,姐姐乃蛇蝎恶毒之妇,怎地太子还把姐姐留在身边?他就不怕姐姐半夜伸出毒刺,取了他的小命么?”

玉紫这声音,着实不小。

一时之间,路过的人,有不少转头向这边看来。

嗖地一下,吴袖的脸涨得紫红紫红。

她把衣袖绞成一根绳,脸上的笑容却依然灿烂,“驭夫,马车驶近些,我要与妹妹亲近呢。”

那驭夫应了一声,驱着马车,来到玉紫的马车平行的位置。

现在,两女之间,只隔了一壁了。

玉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吴袖,她歪着头,笑吟吟地说道:“有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吴袖姐姐,你如此凑近我,却不知准备如何陷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