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嫁(第2/3页)

民心向背真乃兵家之必争。比如孝武太子无德,虽然谥号因为魏帝和苏后在上面压着,拟了“孝武”二字,但实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历朝历代太子暴毙皆是要掀起滔天大案的事,但在永安朝却是个意外,因为人人都恨不能他早点儿死。

朝廷官员没有一个高呼要严惩凶手的,只照例上些请严惩的奏折,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宫中似乎也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并没深究,只着刑部尽快破案,但也没给出个具体期限。

堂堂一个太子就这么被人害死,除了他的妻儿,连替他喊冤的都没有,可见民心是绝不能失的。

沈度到洛阳后,先去太子府吊唁了太子,接着便去了会通苑,等候天子召见。

当今天下十九州,像沈度这样应旨而来的只有五州刺史,其余的不是称病就是路途太远,其忠逆就有了明显对比。

魏帝很快就召见了沈度,君臣相谈甚欢,魏帝更是盛情邀请沈度在会通苑住下。会通苑内的规矩虽然不如禁宫大,但外臣能住在苑内的不是近臣就是圣宠眷顾之幸臣。

沈度留居会通苑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要知道他才刚和天子最宠爱的安乐公主和离,完全不应该有此种待遇才是。

刘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苏后失宠了?”

沈度道:“唯一的儿子都死了,皇上就是再宠爱苏后,肯定也心生罅隙的。”既然有罅隙,而沈度这个最不可能和苏后联手的人自然就成了魏帝的稻草。

“你给七弟写封信,让他务必最近在龙城闹出事来让李鹤无法收场,如今天子和苏后有隙,李家是苏后的人,我来想办法让皇上将平州名正言顺地交给我们。”沈度道,审时度势,浑水摸鱼这种事沈度本就是无师自通,做起来顺溜无比。

刘询应声而去,他一离开白噩就悄无生息地出现在了沈度的面前。

白噩已经将会通苑的地形探明,“各门的守备需要再给属下两日时间。苏后的承华宫以及安乐公主的永乐宫皆有高手驻守,属下怕被他们察觉,所以不敢靠近。”

沈度垂眸思忖,苏后身边有内廷高手驻守并不出奇,但是姬央身边也有人就叫沈度微微诧异了,难道还有人对安乐下手不曾?

太子之死如果不是苏后下的手,那么连安乐也是对方的目标?

沈度揉了揉眉心,“你注意留心永乐宫那边的动向。”

白噩应声退下。

此时月亮已上中梢,沈度却毫无睡意,人影一闪已经到了屋顶。

永乐宫在会通苑内苑凝碧池的东北向,此时已经灯火俱熄,黑沉沉的宫殿仿佛猛兽一般伫立在夜里,沈度凝望了颇久才重新回屋歇下。

会通苑分内苑、外苑,内苑是皇帝和宫妃住所,外苑则是随行的百官居处,一水三山十六胜景都在内苑,魏帝不是吝啬之人,白日里也有恩旨让内侍领新到的五州刺史游览内苑,只要不侵扰各宫妃嫔便是。

尽管魏帝依旧病着,咳嗽不止,且太子新丧,但会通苑依旧有丝竹之乐,魏帝几乎隔日就设宴款待沈度等人,他因病不能作陪,便请宗室邵陵王作陪,也算是君臣尽欢。

虽然宴饮不合时宜,但魏帝本就昏聩,他的举动谁都有异议,但谁也不觉得奇怪。

沈度这日略饮了酒,有内侍前引他外出休息,半路却在内苑遇上一个青衫白纱的宫女,那小内侍一见那侍女就避了开去,留下沈度一人。

青衫侍女云桃上前向沈度行了一礼,低声而急速地道:“侯爷,我家公主想见侯爷一面,请侯爷随我来。”

“你家公主?”沈度微微迟疑,眼前这宫女沈度确信没见过,姬央若要见他,定然不会派他陌生的侍女前来相邀。

云桃一见沈度迟疑就知道他误会了,“侯爷误会了,我家公主乃是先皇后所出的惠宁公主。”

这实在不能怪沈度,天下皆知苏后有爱女安乐公主,而惠宁公主却是默默无闻,无人提及,以至世人皆不知其存。

云桃见沈度并不挪步,又急急道:“我家公主说她还当唤侯爷一声表哥呢。”

这位惠宁公主的确算得上是沈度的表妹,先皇后谭氏乃是沈度母亲薛夫人的表妹。

“求侯爷随我走一趟,我家公主实在是有要事相商。”云桃祈求地看着沈度,“公主就在不远处的会定门,侯爷若是有什么怀疑,那会定门出去就是外苑。”

沈度依旧不为所动,别说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便是亲姊妹相邀,在会通苑内苑所在处,沈度也不可能轻易跟人走。

“公主还让奴婢给侯爷带一句话,侯爷可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太子殿下。”云桃不得已只能抛出底牌。

沈度眸光微闪,“你引路吧。”

翠阜亭就在会定门内的白石山上,山不高,但已足可俯瞰来路,惠宁公主远远地就能看到云桃身后跟着的那人。

远观姿如傲雪之松,质如积玉之山,近看朗朗曜日,清隽流风,这样的人也难怪连苏后都能看上,而许之以爱女。

更可贵的是他居然同安乐和离了。

“表哥。”

若先皇后还在,以惠宁公主的身份称沈度一声表哥已算是抬举,可惜落地凤凰不如鸡,惠宁虽然从没见过沈度,却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公主。”沈度朝惠宁行了外臣之礼。

惠宁惨然一笑,“表哥不用多礼,我算什么公主呀,只是自身难保的弱女子而已。”

魏帝好色,先皇后也是绝色,惠宁公主如今是十九的年纪,已经完全长开,生得形容风流,姿态袅娜,仿佛夏日莲池里初日绽放的白荷,有一股无暇的美。眸中蕴情,腮上带泪,就好比日出前凝露之荷,更是楚楚可人。

“不知公主因何要见下官。”沈度显然并没被惠宁公主的楚楚动人给引出恻隐之心。

惠宁是个聪明人,看沈度这神色就知美色于他无效,否则安乐公主也不至于闹到和离的下场。“求表哥救我,惠宁无以为报,宁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表哥。”

堂堂魏朝公主居然主动要给沈度做奴婢,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

沈度侧了侧身,“此地人来人往,公主若有事,还请直说。”沈度并没有多少耐心同惠宁公主周旋。

惠宁理了理心神,只恨时间太少不能对沈度动之以情,“表哥,皇后娘娘要杀我,表哥救我。”

“苏后为什么要杀公主?”沈度奇道。苏后若是要对付惠宁,她九条命都不够玩儿的。

惠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捏着裙摆的手也因为害怕而用力以至于泛白,“因为太子哥哥,他就是苏后杀的。”惠宁公主和太子乃是同胞,苏后已经动手杀了太子,下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