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惩罚

隆福戏院外,天婴主演的戏曲海报悬挂在显眼位置。天婴在台上一个帅气地亮相,下面的观众叫好着拍手。

戏院马老板站在一边,开心地点头。这时洪澜拿着鞭子站在两旁座位的走廊中间,一鞭子甩开来。“好什么好!我说唱得一点也不好!”

说着,一个跃步跳上了舞台。

众人议论纷纷。来给罗浮生录新戏的罗诚在人群中也看到了洪澜,吃了一惊。

“这是谁呀?”

“这不是洪家大小姐吗?”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一片议论声中,戏台上的天婴却没有断下来,继续念白自己的戏词。

洪澜却推开了本来要接天婴对手戏的人,向天婴伸出了鞭子。天婴不甘示弱,顺势用自己的道具刀抵住了洪澜的鞭子。两厢眼神接触,电光火石,互不相让。

九岁红和段天赐在侧幕的都看的分明。

段天赐焦急的问道:“爹……要不我去……”

九岁红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该让她长长记性。”

戏院马老板看清来人,愁坏了。在舞台边拍着大腿。“哎呦,我的姑奶奶们诶!天婴你快放下刀呀。”

洪澜目中无人惯了,天婴也不是听得进劝的人。两人竟然在舞台上就着道刀具和鞭子过起招来。下面的观众反倒觉得是好戏一出,叫好起来。

天婴终归比洪澜武功好,几招下来,洪澜站不稳,摔在了舞台上。罗诚一惊,计上心来。

“在医院我已经百般忍让,但在这隆福戏院,戏大如天,在场的都是花了钱进来看戏的,还请洪大小姐自重,别打扰了来看戏的观众。”

“打扰?好,那今天算本姑娘包场了,你们台下买了票的,我双倍退还!我还就想跟你演演这出戏!”

洪澜正要站起来再战,突然罗诚从台下冲上来一把抱住洪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她身上。“大小姐,大小姐!”

“罗诚!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别拦着我。”

“不是,大小姐,我哪敢拦着您啊。您听我说,生哥伤情复发,你快跟我去医院看看他吧!”

“什么?”洪澜大惊,放下了执鞭的手。天婴也面色凝重的盯着罗诚。“严重不严重?”

罗诚焦急地猛点头。

洪澜气急败坏的对着空气甩了一鞭:“那还不快走!”

天婴听了,也有些担心。正犹豫着戏结束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罗诚却回头,对天婴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天婴会过意来,点头致谢。又对台下观众鞠躬致歉。

鼓点儿再次响起,天婴继续没唱完的戏。

九岁红脸色阴沉,段天赐不敢多言。

戏结束后,天婴撩开后台的帘子进入,看到九岁红正襟危坐,段天赐站在他的身后。

天婴愣住:“爹!您怎么来了?才刚出院就这么辛苦作甚。”

九岁红大怒:“我要是再不来,是不是这隆福戏院的房顶都要被你挑破了?!”

天婴看九岁红真的生气了,却不得要领:“爹,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心里清楚,在医院丢人现眼还不够,居然把祸惹到了这戏院!”九岁红被气得不行,嘴里挤出两个字。“回家!”

九岁红说完先走出了后台,段天赐担忧地看了看天婴。天婴只能和段天赐跟出。

这时许星程的车子开到戏院门口。正好看到天婴,同她打招呼:“天婴!”

“你怎么来了?”天婴正想走上前多说几句,九岁红拦住了她的脚步。

九岁红走过去,挡在二人中间。“抱歉,许公子,您来晚了,戏已经散了。您要是想看咱们的戏,明日请早。”

许星程听出话里有话,心想老人家想必是为了前几日舞会的事在生闷气。天婴想为他辩解两句,才开口叫了声爹,就被九岁红给呵斥了回去。

九岁红转头对许星程时仍是和颜悦色,但那笑容是刻意堆砌的虚伪,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耐烦。“许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我正好顺路,送你们吧。”

“我们命贱,怕弄脏您那高级轿车,早点回去吧,请了。”九岁红做出逐客的姿态,许星程也不好意思再多说。

九岁红说罢径自上了黄包车。天婴在原地不动,段天赐拉着她上了黄包车。黄包车慢慢地跑起来,九岁红的车在前面,天婴和段天赐的车在后面跟着。

天婴回头看了看许星程,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奈。他看着天婴的车子消失在街角,在原地伫立良久。

回到戏班大院,九岁红坐在正堂里,段天婴跪在堂下。段天赐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递给九岁红。九岁红没有接,段天赐只好把茶放到了桌子上。

九岁红一掌拍向桌子,杯子一晃,天婴一个激灵。“看来我住院的这些天,你们的日子过得很逍遥啊!”

段天赐也赶紧跪下:“爹,您别责怪天婴,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当好大师哥,没看好她,您罚我吧。”

天婴不要哥哥替她顶罪:“爹,您罚我吧,戏大如天,今天因为我耽误了戏,是我的错。”

“你以为你只这一桩事让我气成这样吗?”天婴懵懂抬头,看向九岁红。不知还有哪里做的不对。

“我问你,我出院那天你在医院都做了什么?”

天婴语塞,看向段天赐,段天赐避开天婴的眼神。天婴一下明白了什么,原来爹是为了这个在生气。“我去看受伤的罗浮生。”

“为什么要去看他?”

“因为他为我受了伤。我那天出院就顺便去和他告别。”

“你去哪儿了,他为你受的伤?”

“美高美的舞会。许医生约的我。”天婴一五一十的答道,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咱们唱戏的,别人越是看不起你,你越是要自爱自重。你倒好,同时和两个男人暧昧不明,你可知道那些护士是怎么说你的?”

“爹,什么叫暧昧不明,我没有!许星程是我的朋友,我去看罗浮生只不过是为了感谢他救了我,我跟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别人要怎么说我拦不住,可我自己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他们说。”天婴觉得爹的话就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扇在她脸上。别人怎么看她管不了,但就连她的亲爹也是这么看她。

“不怕?人言可畏懂不懂?我有没有说过,成角儿之前,你没有自己的生活!你是为了戏班而活。虽然你在台上是个戏子,下了台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样做合适吗?洪大小姐今儿都闹到戏园子里来了,以后谁还敢娶你!”

“爹!我亦不是非要嫁不可!唱戏是我安身立命的本事,但我不能为此失去交朋友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