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河间王被人劫持了。

直到过了年,过了正月初一,这个消息才真正的公然传开。

慕容沅心里觉得无比怪异,好好的一个王爷,居然在王府之中被人劫持,这说出去得有多荒唐可笑啊?而且最近皇帝爹心情很坏,来看自己的时间少了,还经常沉默不语眉头紧紧皱,显然是被烦心事所困扰。

----会是和河间王有关的事吗?

还有一件,郗皇后最近身体抱恙病了,年三十勉强撑着出席,哪怕盛装丽服,都掩饰不住她眼里的深深疲倦,以及……,看向隆庆公主的隐隐冷厉光芒。隆庆公主更是一改从前的嚣张跋扈,表现的特别安静,一场年夜宴,除了行礼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简直都不像她了。

要有大事发生了!慕容沅心头总是萦绕这样的念头,心神不安,但是一直平平静静过了好几天,都还是没有河间王的消息。

而燕国,迎来了一位特别尊贵的远房贵客。

“走。”武帝亲自来泛秀宫找到小女儿,笑容和蔼,“东羌国的使团来了,父皇带你过去见识见识。”

“去看东羌国的使者?”慕容沅有些吃惊,既然是一国来使,总不能在御花园见面吧?意思就是,“父皇带我去金銮殿上?意思是下面都是文武百官,和……,东羌国来使?”就算是皇帝爹宠爱小女儿,社稷朝堂大事,这好像也不大合适吧。

慕容沅明显低估了这个朝代风气开放的程度,和武帝对女儿宠爱的程度,见女儿瞪大眼睛的样子,武帝不禁笑了,“怕什么?你是大燕最最尊贵的沁水公主,见他们东羌国的使者,是给他们面子。”

呃,慕容沅觉得自己脸好大。

武帝一面吩咐人,“去给阿沅准备朝服。”然后解释,“东羌国使团为首的,是他们国中的大皇子宇文极,年纪和你差不大,有你在,也免得把那小儿吓坏了。”

慕容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事实上,武帝是心里憋了一口气。东羌国以小儿出使,一则轻慢,二则显示他东羌国稚子有才,----哼!笑话!难道大燕国就没有人了?东羌国派八岁皇子过来,燕国就用七岁公主迎接,小儿见小儿,如此心头那口气方才能平。

另外,皇帝也有显摆自家宝贝女儿的意思。

特制的紫檀木座几近地面,正中镶嵌一面又大又平的水面铜镜,以一团团祥云纹装饰镜框,慕容沅展平小小的双臂,站在前面,任由数名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

小小的人儿,一身绯色的刻金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

宫女捧来专门打造的小小凤尾金钗,凤钗九尾,孔雀开屏一般玲珑展开,赤金凤嘴尖尖,下坠一缕细细的金珠,末尾三粒宝石,分别是朱红、嫣红、深红,最后一粒做成光滑水滴模样,动一动,光芒便是隐隐流转不定。

乌云似的发髻中,凤钗和花钿的对称点缀,衬得那莲瓣一般的小小脸儿,白皙如玉、口润红脂,唯有一双明眸乌黑犹如水色墨丸,黑白分明,如同被雨后春露滋润,顾盼之间光华流转。

便是慕容沅,也被镜子中的华衣美服迷住了。

上衣的广袖十分宽大,她把手从里伸展出来,提起百蝶穿花纹的百褶裙,感受那精美刺绣微微划过指尖,来回走了几步,群摆上的细细百丝流苏跟着盈动,仿佛一池春色般明媚盈光。

乐莺站在旁边发着呆相,艳羡道:“真美啊,就是叫奴婢一整天守着公主看,什么都不做,也是愿意的。”惹得周围的宫女们抿嘴偷笑,亦是点头不已。

“哈哈!”武帝一阵畅快大笑,牵着宝贝小女儿的小手,一路乘坐明黄色御辇来到金銮殿,待到地动山摇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下面文武百官站定,抬头便是一阵惊呼声。

“皇上身边的人是谁?”

“沁水公主!真是可人,听闻玉贵妃……”

“皇上居然带公主来金銮殿,莫非要她接见使团不成?”

这是慕容沅第一次来到金銮殿的正殿,站在御座旁边,从一个帝王的高度俯视燕国文武百官,那些权臣、那些王公,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站在下面。

武帝侧首耳语,“慕容沅,怕不怕?”

“不怕。”慕容沅盈盈甜笑,皇帝爹偏宠将自己带上朝堂,就决不能给他丢脸,挺直小小身板,声音朗朗道:“父皇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阿沅乃真龙之女,陪父皇上朝,看我燕国人才辈出、济济一堂,心中只觉与荣戚焉。”

武帝闻言龙颜大悦,大声道:“说得好!有女如此,朕心甚慰。”

当即便有善于阿谀奉承的臣子,上前赞道:“公主殿下聪慧无双,胆气过人,这真是皇上的福气,大燕的福气啊。”

武帝不予评论一笑,侧首看了缪逊一眼,点了点头。

缪逊提高声调,“宣东羌国来使!”

金銮殿的正殿比其他任何宫殿都要高大良深,从慕容沅的的这个角度,抬头是好几人高的房梁,下面左右分列数根朱漆大柱子,都是双人抱粗,地面的青金广平镜面砖光滑如水,隐隐能够倒映出人影。

再往前看去,正殿大门又宽又高又大,映入眼帘是一片宽阔的广场风光,湛蓝湛蓝的天空之下,中间是一条笔直的雕龙错凤汉白玉大道。

一行打扮气势煌煌的使团队伍,渐行渐近。

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小正太。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儿,只能分辨出穿了一身宝蓝色长袍,头上束着小金冠,人虽然年幼,但是身姿提拔,走起路来颇有几分大步流星之势。

金銮殿内宽阔高大,明黄帷幕层层叠叠、铺天落下,两旁文武百官皆是身形高大的成年人,那小小正太大步走进来,没有丝毫怯场。

丹陛之下,他声音带着一丝幼童稚嫩,但却明朗清越,“东羌国大皇子宇文极,领使者团叩拜燕国皇帝陛下!”将右手展开放在胸口,微微欠身,以皇子身份对武帝行羌国大礼,举手投足宛若行云流水。

周围有人轻笑出声,“东羌没有人了吗?竟然以黄口小儿出使他国。”

宇文极小小的眼眸里寒芒一闪,毫无畏惧,寻声看向那人,一连串问道:“小儿怎么了?我乃东羌国皇子,代表东羌国出使燕国,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东羌国八岁小儿都可以出使他国,毫不畏惧,不正说明我东羌国物华天宝、钟毓灵秀吗?”

他虽年幼,但是口齿清晰伶俐,“你们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儿,难道就不感到羞愧?难道就不感到可耻?”转头看向武帝,双手一拱,大声质问道:“请问燕国陛下,是否为难使者、以大欺小,就是你们燕国的待客之道?!”

说得众人一阵色变,那嘲笑他的燕国官员更是灰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