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终别蓬岛瑶台境(第3/4页)

远远看到了坤宁宫,一个转弯后整个殿阁就在眼前了。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头上的珐琅蝴蝶簪随之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紧跟在我身后的蕙菊忙蹲下身子捡起递给我,不解地问道:“娘娘,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只见坤宁宫的门口站着两队锦衣侍从。

“娘娘,那不是……”她吃惊地捂住嘴巴。

我的心急速下沉,不安涌上心头。

“是的,”我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如此平静,“是的,那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那些侍卫身上深蓝的锦缎衣裳在傍晚橘黄的阳光下反射着柔光,没有了那肃穆的感觉,却带着丝丝的温和。

我就一直站在原地,风吹得我身上柔软的饰带飞扬起来,我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我们走。”我对惠菊说。

“娘娘。”一直以来知道我的态度的惠菊犹疑着,我没有等她说话自己就向坤宁宫走去。

惠菊慌忙地跟在我身后,手上紧紧的抓着我之前掉下的珐琅蝴蝶簪,我回头轻瞥了她一眼,她似比我还要紧张,脸色微微发白,那簪上的蝴蝶翅膀被她捏得弯折了下来。

我笑笑:“怕什么,我都不怕。”

惠菊尴尬地笑笑,跟在我身后走进了坤宁宫的宫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门口的那些侍卫,我会以为这里和我午膳出门前一样,可是空气里多了几分淡淡的檀香味,那是御书房里长年点燃而自然沾在衣服上的味道。

太阳已经挂在西边天际,院中的合欢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发出平和的“沙沙”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简单朴素,根本不若一个皇后按仪该有的打扮,自己伸手拢了拢头发,惠菊将那珐琅蝴蝶簪戴好在我的发间。

我看着她:“可还好?”

语气中有一种出乎自己意料的紧张。

惠菊笑笑:“娘娘如何都是美的。”

我摇着头,她不明白我的意思,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见他,自然是得守规矩的,衣着上已经无法去改变了,那么形容总要看得过去才好。

定了定心神我走到了正殿的门口,自己却突然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隔着门里面的灯火通明,我可以依稀的看到一个人影,咬咬牙,我推开了门。

他站在殿中,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的装饰,神情平静,仿佛自己已经很熟悉这里,而他今日,其实只是在要到晚膳的时候恰巧走到这里,顺路进来看看而已。

我让惠菊站在门口,其他的侍从留在院中,在“吱呀”一声推开门后,他没有转身。

我静静的走到他的身后不远,福身下跪:“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声音恭谦平静,他依旧没有回身,只是用极平淡的口气说道:“朕说过,朕知道你是谁。”

然后他转过身来,双目在满室的灯火照耀下闪着光亮,但是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含的怒气。

我一直跪着没有起来,周围的灯火被一个人影挡住,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金黄的软靴,上面的团团盘龙刺目耀眼,我闭上眼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起来吧。”他的声音透着无奈和疲惫,那些金龙在眼前消失行至远处。

我站起身,他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一手支着头,眼睛微微闭起,眉目中那威严之气减弱了许多。

“把门关上吧。”他突然说道。

我依言关上宫门,外面的惠菊关切地看着我,我给她一个宽心的笑,就将她的脸隔绝在了门外。

“过来,到朕身边来。”

我回身看他,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仿佛不胜重负般。

我走到他面前,他睁开眼:“为什么走?”

我微微的别过脸去看着烛台上的烛火上下跳动,他的脸就在这跳动的灯火下明晦不定,我不知该给他怎样的答复,就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坐吧。”

说完就要拉我的手,我慌忙后退了一步,只留下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手上的双龙奔日和田白玉扳指提醒着我,他是皇帝。是那个视我凌家如敌的皇帝;是那个在大婚之夜将我变成有名无实的皇后的皇帝;是那个在前朝聪明睿智却手腕强硬的皇帝……

却不是那个在灯会上自在放松的皇帝,也不是那个在蓬岛遥台上温和随意的皇帝……

我慌忙跪下:“请皇上恕罪。”

他恼怒地站起来:“你为何如此的怕我,为何?”

我不再说话,他揉揉眉心,停了许久终于开口:“这些人是怎么搞的?该是晚膳的时候了,怎么还没有送来?”

他的口气平缓下来:“你起来吧,你没有什么罪要朕恕的。”

我长吁一口气,这时宫门打开了,张德海走了进来:“皇上,晚膳已经在西侧殿备好了。”

同时飞快地瞟了我一眼:“请皇上皇后移驾。”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却走得从容。惠菊他们小心地和皇帝身边的侍从跟在我们身后,她的脸上担忧和喜悦并存,而其他人则是开心而小心地笑着。

晚膳是从御膳房送来的,虽不比蓬岛遥台上的丰盛,却也精致无比。

张德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布着菜,他却将那些全部夹到了我面前的银碗之中,自己只拿起一只金杯喝着酒。

我看了看他,他的神情隐藏在那酒杯的后面,我站起身,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在菜品中挑选着,学着张德海的样子用用银匙为他夹菜。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让他们做,你陪朕用膳。”

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就让臣妾来吧。”

他看了我好半天,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皇上可是为什么事心烦么?”我一边将面前的已经片好的桂枝羔羊烤夹到他面前的盘中,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他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银光一闪,我垂下眼帘:“是臣妾僭越了。”

“不,没什么。”他抬起头:“朕只是好奇你为何会这样问。”

我淡笑着说道:“皇上用膳时并不专心,就是一口酒也会喝很久,不是有心事,还会是什么。”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点了点头。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就如同仅仅是关心一个他在意的人。

“不知裕王得的是什么病,如此严重。”

“不是病,是受了伤。”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向远远一旁站着的张德海使了个眼色,有指指桌上几乎未动的菜,张德海立即明白过来,悄悄地撤下了那些,只留着几样点心和一壶茶。

我走到他身边:“皇上不用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