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第2/3页)

他知道她没有,脱了靴子上床揽住娇躯,强迫着转过来。

她挣了两下,又怕弄疼了他的伤口,便不再反抗,任他翻过来拥在怀里。

“别自责,只是一点皮外伤,比起你为我做过的,这不算什么。”暖哄哄的气息拂在发上,她始终不肯抬头。

“过几天我带你离开扬州,找个安静的地方看风景,过远离刀剑的日子,好不好。”想了又想,唯有这种方式能留住她,她已心力交悴,他不能再冒险,家人的宽容接纳暂无可能,一味苛求迦夜又何其不公。加上绯钦的前车之鉴,勉强她在此时进入谢家,无异于慢刀子虐杀。

她微微一动,没有作声。

“你喜欢哪一处,或者我们去北方转转?那里冬天比较冷,要不往南方?不管到哪,我一定会给你带一个扬州厨子,你说这样可好。”他自言自语的计划,不时征询她的意见。

“或者去南越看你的故乡是什么模样。听说那里民风质朴,衣饰奇特,去了可要穿一套让我瞧瞧。”

“你喜欢山上还是水边?我知你爱静,不过偶尔也要与人接触,还是别住得太偏,当然会种许多你喜欢的花草,你一定得改掉食花的习惯……”说着说着他亲昵的碰了碰额,“万一又遇到有毒的可不好。”

“我……”她默默的听,终于仰起脸凝望着他的眼。“求你一件事。”

“我已着人安排了绯钦的后事,会寻一处佳穴厚葬。”他顿了顿,微微一笑。“但那个孩子不行,绯钦托付的人是你,与我无关。”

“我不知该怎么教他,我的功夫并不适合旁人练。”她咬了咬唇,初次显出软弱的央求之态。

他的目光很柔,话语却很坚决。“我可以替你教他武功,但得由你照顾。”

她偏过了头,他又搂紧了一些。

“想把他托付给我自己溜走?我不会放开你。”

她沉默了许久。“有没有问出是谁害了她,我去杀了那个男人。”

“那孩子不肯说,坚持要亲自报仇。”

“弑亲之罪,能避还是避过的好。”像被什么刺痛,她忽然蹙了下眉,长睫轻颤。“总有办法能探查出来。”

“好。”他没有多说,修长的手指轻抚黑发,一下接一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寂静良久,她低低的问。

“你不懂你有多好。”他神色柔和的看着素颜,目光不知几许深情。

这话听来迹近讽刺,她想冷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更深的把头埋进了臂弯。

“真的很好,除了对自己太苛。”他默默叹息,心底溢满了怜惜。“你把别人对你的怨恨伤害视为理所当然,从不记恨,却唯独不肯放过自己,总是为那些无法改变的憾事自责,比谁都内疚……其实你做错了什么?谁有资格指责……真傻。”

温情的话语渗入了心底,她用力闭上眼。早已遗忘了怎么哭泣,更不愿放纵自己掉一滴泪。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他轻轻诱哄。“给我一个机会疼你。”

心灵深处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而最终她硬着嗓子。“我会毁了你。”

“是你救了我,不记得了?七年内救过我多少次,你忘了我可没忘。”忆起过去,当初灰色压抑的日子仿佛明亮了许多。“你说过我的命是你的,现在也一样。”

“我从来不想要你的命。”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浸润潮湿。“那是……”

“那是吓唬我。”他展颜一笑,替她带开一缕散乱的发。“我当然明白,一开始你就不曾为难过我,虽然总是冷冰冰的面孔……”

“我不想和你太近。”她垂下长睫,迷茫而凄惶。“曾经接近我的人都死了……你和他那么像……”

“你说长相?”不想让她哀伤,他故意逗弄。“我以为我更好一点。”

“不是。”她认真的分辩。“你们性情很像,都很正直,有自己的原则坚持,勇敢决断,才能出众……”

“有这么好。”他不禁失笑。“我居然没发现你这么欣赏我。”

她也笑了,淡淡的略带忧伤。“我一直很佩服……就像上好的玉,纵然掉进了污泥,某一天洗干净了仍是无价……”

“你也一样。”

“我?”笑容添了些嘲讽。“我是纸,即使原先是白的,也早被墨染透了,一文不值。”

“看,你总对自己求全责备。”他半是责怪半是怜爱的捏了捏挺翘的鼻。

她渐渐收住了情绪,倚在他肩头发呆。

“别想走。”他清楚她在酝酿什么。“不然我会禁了你的武功,让四翼看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面对瞪起的黑眸,他无可奈何的坦承。“知道我多想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也不愿放你走,可惜你太倔强,不是能被人囚在笼中的鸟,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不值得……我什么也给不了……”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他没有答话,低头吻住了冰冷的唇,轻如蝴蝶的触碰。缠绵厮磨,采撷着令人心醉的甜蜜,温柔的挑弄逐渐有了回应,她忘了一切,情不自禁的回吻,驯服的依偎入怀,馨香而柔软。

无意中压住了伤口,贴合的身体突然一僵,她瞬时回过神,激情立时转成了清醒。

“我没事。”疼仅是一刹,任由她拔开衣襟察看绷带,心底因她不自觉流露的关心而愉悦。见她又蹙了眉,他把头埋进乌发里谑笑。

“能亲近你,我不介意这点疼痛。”

她怔怔的跪在床上,忽然吻过来。

那么深那么浓,缠绵难分,前所未有的激烈,引得他像着了一团火,正待翻身压住她,腰间猝然一麻,动弹不得,连声音都被禁制,心立时一片冰寒。

她的唇色绯红,脸却极白,冰冷的手指描摩着俊朗的轮廓,留恋而不舍。

“对不起,你和他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细匀的颈项低垂。

“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众叛亲离。将来你或我,总有一个人后悔……”

她从襟上解下玉佩放在他手心。“这个……会有另一个女人做你的妻子,她会被许多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