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2/3页)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呀。”

“是啊。知道为什么我直到现在还是单身吗?”她忽然神秘地笑了起来。

我摇头。

她俯耳过来,低声说:“我企图引诱这里的每一任总裁,从来没有成功过。”

见我一脸惊愕,她呵呵乱笑:“果然是小姑娘,这就当真了。当然是开玩笑!你下班喜欢逛商场吗?我知道有几家店的衣服相当好。还有,你去不去Spa?我手里有几张年卡,人家送的。丽莎那家面膜做得不错,我有两张卡,用不了,送你一张。”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硬塞到我手中。

“谢谢艾玛姐!”

“艾玛。”

“是,艾玛。”

她撕开一个小面包,很斯文地吃着,又说:“你手中的这个包真别致。”

这个Gucci的包,是沥川买给我的。

“是吗?人家送的。”

“男朋友?”

“以前的。早分手了。”

“他挣不少钱吧?”

“你怎么知道?”

“这包五年前我看上过,太贵,斗争了很久也没舍得买。真货卖好几万呢!配上你这条牛仔裤,时尚而且低调。你的前男友很有品味哟!”

牛仔裤也是沥川买的。他不喜欢逛店,但买衣服的眼光绝对一流。我看了看手中的包,连忙打马虎:“这个肯定不是真货。”

“我若连真假都分不出还在外企混个什么?陈姐今天介绍你的时候,法语组和德语组的女孩子们全看见了这个包,都说你肯定是萧观的新一任女朋友。”

我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萧总的女朋友姓陶。”

“陶心如吗?我很熟啊!她充其量不过是单相思而已。萧观虽然花心,但在业界的名声相当好,他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从来不和公司内部的人谈恋爱。陶心如明知故犯,指望用自己的诚心让萧观破戒,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妾心如水、郎心如铁?”

我再次否认:“总之,我绝对,绝对不是萧观的女朋友。”

“是吗?”艾玛的目光掠过我的头顶,停留在餐厅的入口处。她呵呵地笑了一声,居然用她那双香喷喷、白嫩嫩的手拧了拧我的脸蛋。

我抬起头。看见萧观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萧总。”我连忙站起来。

“安妮,”他淡淡地向我和艾玛各打了一招呼,“艾玛。”

“萧总和艾玛认识?”

“嗯,我和艾玛是校友。她高我一届,校友会时常见面的。”

“萧观,今天怎么有空到CGP来?”艾玛仰头看他,脸上尽是调侃。

“我来和江总谈些事。你知道,我也做房地产,想请他们的设计师帮个忙。”他坐下来,对我说:“怎么样,安妮,第一天工作习惯吗?”

“挺好。觉得比九通轻松。”

“不要大意轻敌。等投标一开始,你会有很多口译的工作。最近他们在忙温州的那个标,你对温州人的口音熟吗?”

我顿时开始紧张:“怎么?我要译温州话吗?温州话我一句不懂啊。”

“别紧张,”他笑笑,“你要打交道的绝大部分人是政府官员,他们会和你说普通话的。”

“哦。”我松了一口气,“那么,那些拍卖行的手册您都交给谁了?”

“陶心如呗。”他说,“陶主任天天骂我。”

“萧总,您吃午饭了吗?”我问。

“没有。隔壁开了一家蒙古烤肉,人人都说好吃。有没有兴趣尝一下?我请客。”

“谢谢。”我指着餐盘,“我已经吃了不少,而且,今天的胃有点不舒服……”其实餐盘里菜我还没有开始动。

“没关系,下次吧。”他的表情有点尴尬,显然自尊心大受打击。

我们又客套了几句,他很礼貌地告辞了。

回过头,我看见艾玛拿眼瞪我,目光很奇怪。

“怎么啦?”

“你,安妮,居然公开拒绝萧观?哪根神经不对?”

“不是说过吗?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要陪他吃饭,让人误解?”

“你知道吗?萧观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对女孩子极少主动。有不少花痴愿意掏钱请他吃饭,他还不去呢。”

“好吧,我承认我有病,不会见竿爬……”

“瞧你傻的!想当初,我就是七挑八拣到现在一事无成。你呀,一定要熬到我这岁数才知道什么是后悔。”她掏出手机递给我,“赶紧给人家打电话,说胃不疼了。”

我笑着摇头,将手机还给她:“我看你俩挺合适,不如你自己打吧。”

午饭后我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工作了一个小时,电话响了。

“是我,萧观。”

“萧总。您好。”

“胃好些了吗?”

还记得这个哪,我吓得一头冷汗:“好……好了。”

“晚上可以去吃蒙古烤肉吗?”

“晚上?对不起,我晚上……有瑜珈课。”

“几点开始?”

“七点。”

“几点结束?”

“八点。”

“我八点来接你,告诉我瑜珈课的地址。”

没办法,我报了地址。

“那么,安妮,给你十分钟换衣服,八点十分见。”

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我练完瑜珈,也不换衣服,满头大汗地站在体育馆的门口。八点十分,萧观开车准时到达。

我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缓缓地开车,半天不说话。我坐在他身边,也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路上有红灯,他忽然说:“也许你不知道,上大学时我曾经追求过艾玛。那时追她的人很多,我勉强排上号。有一次,她看中了一件大衣,很贵,我没钱买给她。当然还有别的事,我们分手了。”

我等他说下去。

“后来我们都毕业了。我下海挣了些钱,她听说了,主动过来找我。我没理睬她,她很生气。”

“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今天,你当着她的面拒绝我,我很难堪。她看着我的样子,心里一定特别开心。”

“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无所谓,”他说,“总之,今晚你得好好陪我吃一顿蒙古烤肉。”

我被他霸道的语气惹怒了,何况他的逻辑我也没搞清楚。

“萧先生,麻烦你把车子停一下。”我冷冷地说。

他的脸一白,汽车戛然而止。

“请问,你是不是独生子?”

“是,那又怎样?”

“因为你是独生子,有个道理,恐怕你会比我们这些有兄弟有姐妹的人明白得晚一些。”我推开车门,对他说:“这个世界,不是一切都围着你在转。你和哪个女人玩得开心不开心,我没有任何责任,也不关我的事。再见!”

我把门一摔,扬长而去。

我以为一怒之下的萧观会因为这个解雇我,因为我的人事关系仍然隶属九通。岂知过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任何动静。我没听到萧观的任何消息,也没收到过他的任何电话或邮件。我认认真真地工作,累了就站在楼底下的垃圾箱旁边吸烟,没有任何人为难我,也没有任何事打扰我。我拥有自己的办公室,翻译的时候放点轻音乐。有时工作提前做完了,我就到隔壁艾玛或者其他翻译那里去聊聊天。她们工作累了,或者午饭时间,也常常到我这里来,或者,拉我一起逛商店。CGP的女员工屈指可数,大家互相照应非常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