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上火(第2/3页)

“没有本座,你们也会像皇兄们一样,迷失在海中。”国师冷白如玉的长指慢慢划过海图,这只是根据鲛人的供词大致画的,实际上海中的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仅仅依靠一个年轻的鲛人姑娘根本不可靠。

皇帝陛下那淡色的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让皇苏去吧。”坐在角落里吃鱼干的昭王殿下突然出声道。

“你懂什么?”景王呼了弟弟一巴掌。

昭王抱住脑袋:“皇苏不去,你们认得路吗?”

“当然……不认得……”凌王提起一口气,复又颓丧地吐出来,指望一只猫认得水路,还不如指望一条鱼会捉老鼠。

“十三叔留下。”皇帝陛下最后拍板道,同意了国师同去的提议,只是国师离京,对于大安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京中定然会有动荡,就得让手握重兵的肃王留下镇守。

众人对于这个决定没有异议,只有凌王殿下对于兄长换成了弟弟这件事揪心不已。十三哥虽然也喜欢打他,但他可以打回去,二十一却不一样。面对着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弟弟,凌王殿下向来只有被揍得很惨,和打回去然后被揍得更惨这两种下场。

安顿好京中事务,众人前去向太后道别。

太后抱着皇长子,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良久方道:“去吧,记得回来。”

苏誉闻言,顿时觉得鼻子一酸。

常言道猫记家,狗记路,面对着一群贪玩的猫,太后总是宽和而无奈的,最后能说的,唯有一句记得回家而已。

二月二,龙抬头,吉,宜出行。

羽林军以十分隆重的仪仗恭送皇家贵子们登船,场面的恢弘程度远超过当年太上皇御驾亲征,原因无他,只因国师走出了皇城。

由海滩下马车的地方一直到码头,铺了长长的红毯,无数的百姓聚集在海滩上,虽然也是人头攒动,却一片鸦雀无声,与景王下船那日截然相反。

海中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京中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海怪频发,正常的鱼大量死亡,出海捕鱼的人还时常受伤。听闻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带着国师前去解决海怪之事,救民于水火。百姓感激不尽,自发地前往海滩上送行。

皇家的马车缓缓而来,两位亲王率先跳下马车,而后皇上下车,百姓们跪地山呼万岁。

自从大安开国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一点战乱都没有,百姓们对于皇室,对于国师,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苏誉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没料想皇室出海打仗,百姓反应竟然这么大。

没有理会跪地的百姓,安弘澈拉着苏誉径直上了船,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苏誉站在皇上身边,看着国师那辆马车还是毫无动静,汪公公上前小声催了几次,一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才伸了出来,缓缓拉开车帘。

雪白的衣角刚刚露出来,原本跪着的百姓们立时摊开双手,趴下身子,真正的五体投地。

鲛绡如烟,白发如雪,清冷高贵的身影如九天之上的神祗,让人不敢直视。直到大船起锚,百姓们才敢抬起头来,看着那三艘巨大的皇船渐渐消失在天边。

大船三艘,中间一艘为皇室所在,其余两艘则装着精兵。

京郊的狭窄海湾只允许一只船通行,三艘大船排成一行,沿着海湾一路向前,朝着东海进发。救国救民也好,营救太上皇也罢,前路漫漫,注定充满了不平静。

改造过的大船,不仅外壳包了结实的铁皮铁刺,内里也与原先的战船大不相同。

大船底舱宽广,里面是水手、粮仓和厨房,船面起了两层,一层为大堂,二层为卧房,另有一观星台高高耸立。

最大的房间自然是给皇帝陛下的,国师占了最前面的房间,从房间的落地大窗走出去就是观星台,凌王和景王各占一间。苏誉茫然地看着大家快速选好了房间,挠了挠头,自觉地跟着皇帝陛下进了主屋。

本来准备让汪公公传话,赏赐苏誉与自己同住,没料想刚一转身,低着头往前走的苏誉就撞到了怀里。皇帝陛下哼了一声,这蠢奴,真是的,当着皇叔和皇兄的面就这么黏着朕。

国师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估计又去参研星象了,汪公公端着热茶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不敢打扰国师,转而走到主屋前。

船上的墙都是木质的,屋内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汪公公默默收回准备敲门的手,进了景王的房间。

一只老鼠突然跑到脚边,汪公公吓了一跳,快速将茶壶放到桌上,弯腰就要去捉,一道黑影迅速蹿了过来,疾风一般追着会跑的老鼠,顺势给了多管闲事的汪公公一爪子。

“三儿啊,咱们去捉……”无聊的凌王殿下过来找景王去捉鱼,鱼字还未说完,就眼尖地发现了那宝蓝色的、跑得飞快的,“老鼠!”

凌王殿下惊呼一声,瞬间化作黑黄相间的大猫,朝着会跑的布老鼠扑了过去。

不是说要商议行程让他倒些热茶来吗?汪公公抽了抽嘴角,转身去了一层。

鲁国公世子尽忠职守地抱着佩刀立在门前,监督着甲板上巡逻的侍卫。

汪公公走过去,拍了拍高鹏的肩膀,递给他一杯热茶。鲁国公世子接过来道了声谢,咕嘟咕嘟喝完,然后迅速恢复了方才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收起杯盏,看看无边的大海,再看看二层,汪公公顿时生出几分命途未卜的悲凉之感。

水路通畅,一路向东。

苏誉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看风景,他还没有出过京城。如今正是初春时节,垂柳抽芽,野花吐蕊。沿岸的屋舍各式各样,有茅屋有瓦房;放羊的鬃角孩童,抽烟的古稀老汉,更多的是撑着一叶小舟早出晚归的渔夫。

皇帝陛下就坐在他身边,拿着个钓竿装模作样地钓鱼。

“拿出来再玩一会儿!”凌王跟景王推推搡搡地走过来,临行之前,飞石处不负众望地做出了能上发条带着轮子会跑的布老鼠,太后悄悄塞给了景王。

景王看了看栏杆周遭围着的铁网,网眼有些大,猫是肯定掉不下去的,但布老鼠就不好说了,于是推开试图从他衣襟里掏老鼠的十七叔,“外面这么多人,怎么玩?”

凌王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周遭的侍卫,轻咳一声,立时站直了身体:“说得有理。”

两人见皇上风雅地钓鱼,便也拿了钓竿过去凑热闹。

“皇上,这船上侍卫太多,平日里诸多不便。”凌王一甩钓竿,义正言辞地进言。

皇帝陛下垂涎地看了一眼苏誉衣裳的前襟,有心想要窝进去打个盹,奈何周遭侍卫太多,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入海,便遣之。”

海湾狭窄,若有人要行刺就很容易,为防着有人偷偷扒上船,周遭守着侍卫是很有必要的,等入了无边大海,小船要靠近大船便很难了,到时候就可以让侍卫们到另外两艘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