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贞观之治之天劫(1)

作为帝王,李世民海纳百川,作为男人,却终还是存有私心,柳连威胁送回邱盛一事,他并没有向无忧提起,想自己准许他留在宫中,已算仁至义尽!

李世民回到丽正殿,似很久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无忧倚靠在他身边,看院中棠梨花谢,又是一番感叹:“花都谢了,你也该好好歇歇了!”

李世民低眼望望怀中女子,修长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抚摸:“你才是,怀着孩子,不许再那般辛苦!”

无忧一笑,玉手握住李世民的手,晶莹眸子流转光华如水:“还好,一切……都算是过去了!”

“还没有!”

如水清眸中,倒映温柔的眼光倏然沉暗,李世民俊眉随之凝结在一处,声音微微沙哑:“没有……那么容易!”

转过无忧的身子,郑重地望着:“裴寂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后宫中流言如何传开?不解决,恐都是日后的祸患,想后宫中人,可是不得与外人接触的,有可能知晓天牢中一切的,便只有张婕妤与尹德妃,这二人并不常出太极宫,即使出了,也是在御花园中散步,平日里请安的也只有你,那么,她们能够接触到又相信或者说能有共同利益的妃嫔……又有谁呢?万事不会无缘无故,想这些个流言,若只是下人间私自议论,别说他们没这个胆子,即便有,也不会形成如此气候!”

无忧一怔,脑中不期然闪过一个画面,神情有些许凝滞:“陛下……要彻查吗?”

李世民点点头:“定要彻查,不然日后绝对是一大患!”

“查到又要如何?”

无忧眼里隐有一丝试探,李世民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坚定如石:“重办不饶!”

“如今要如何是好?”

夜幕下的太极宫,静穆苍凉,晚风吹拂过美人裙纱飘飞,轻声细语微颤……

说话的,正是张婕妤,身边还坐着美目娇盈的岳凝和目光紧致的尹德妃,尹德妃玉指在茶杯身上倏然一紧,狠道:“没想到眼看一步将成,却又横生了变故!想来陛下定不会如此了事,放过我们姐妹!”

张婕妤内心本便慌乱,平时爱凑这个热闹,却是没有见地,被德妃这么一说,难免更加着慌:“那……那可怎么办?我们……”

“别慌!”

岳凝清冷一声打断匆慌的张婕妤,整整肩头薄丝软纱轻盈,目光平静:“如今太上皇还在,想他……也不容易下手!”

尹德妃点点头,放下手中茶杯:“我们只要一切如常,等待时机,他现在还不敢怎样!”

三人互看一眼,夏日夜晚柔风突感寒凉……

转眼进入贞观二年,朝中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无忧于腊月隆冬再产一名皇子,李世民为其取名李治,寓意齐家治国,文治天下!

产下李治后,无忧身子一直不好,吃不下、睡不安,整日恹恹提不起精神,身姿越发怜弱,容颜愈见消瘦……

李世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每日令御膳房准备不同吃食,为皇后开胃,可每日每日,无忧还是没有一点胃口,只匆匆吃下极少,有时甚至一口也吃不下……

李世民下诏天下,召集各地名厨名医,如此劳师动众,令朝中议论之声再起……

无忧病在床上,已极少出丽正殿了,对于这些事情并无从得知,李世民每日守候床前,自也不会提起……

无忧知自己容颜定是憔悴极了,屡次叫他去别处歇寝,李世民嘴上应了,可实际却仍日日不离床前,无忧心有感动,却也忧虑重重……

“陛下,我已好得多了,陛下要以国事为重,不要太过操心我了!”

无忧安然倚靠着深爱男子,年轻帝王眼神温柔至极,握着无忧的手,心中只有涩涩酸楚……

她,是为自己所累,为自己所劳……

“不碍事,国事我已处理过了!”

李世民让无忧靠好在床头,转身拿过小梨木桌上放着的莲藕粳米粥,御膳房特意做的开胃粥,李世民轻轻吹着,只希望无忧能多吃上哪怕一口便好:“来无忧,尝尝看!”

无忧也知他心中着急,虽然仍提不起一点胃口,却勉强吃下了些,李世民唇边有一丝喜色,柔声道:“好吃吗?”

无忧其实并未吃出什么味道,却笑着点了点头:“嗯,还好!”

“那再多吃一些!”

李世民显然喜形于色,无忧笑笑,只望他不要再这般忧心自己便好……

“陛下!”

彩映匆匆跑了进来,拜道:“陛下,大理寺少卿戴胄求见!”

帝王俊眉一蹙,他虽准许臣子寝殿奏事,可近日来,皇后身体不好,臣子们已不会如此不识趣,想他此时前来,必定有要事禀奏,转身望无忧一眼,道:“我去去就回!”

起身再对向彩映:“伺候娘娘用粥!”

彩映低身应了,无忧静静望着李世民背影,突然发现,亦消瘦下许多……

李世民来到外殿,戴胄连忙施礼拜倒:“深夜惊扰陛下,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摆摆手,坐在镶龙雕凤的龙椅之上,慢言道:“何罪之有?戴爱卿,可是有何要事?”

戴胄忙递上手中奏本,急道:“陛下,山东、河南、幽州等关内几十州县相继大旱,今年颗粒无收,租赋无见,还望陛下速速下旨,赈济灾民,以免……”

“为何不早报!”

李世民持着奏本的手微微颤抖,眼看折上之言,大旱自去年起便已露出端倪,今年更是大面积暴发,已有这许多时候,却为何迟迟才报到自己这里,不禁大怒:“民部尚书可是唐俭(26)?”

戴胄身子一颤,回道:“正是!关内各州县于去年陆续奏本,但……皆不知为何石沉大海!”

“哼!”

李世民将奏折重重扔在地上,眼神如火:“唐俭,朕回头再治他的罪!速速传朕旨意,在各地灾区速速设下义仓,赈济灾民!”

“是!”

戴胄应了,却仍恭敬在当地,未去,眼神略有为难之意:“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李世民心绪显然已躁,怒道……

戴胄再一礼,将头垂得更低:“陛下,关内大旱拖有许久,可是……可是陛下却一连几月寻访各地名厨名医,为皇后医病,这……这奏本石沉海底,陛下并不知天下灾情之事,百姓恐并无从获悉,故,臣听说,现关内许多地方,已是民怨四起啊!所以陛下,臣斗胆望陛下以天下为重,勿要……勿要……”

戴胄说至一半,已然说不下去,是啊,如何说呢?李世民寻访名厨名医,只因不知天下灾情,何尝能够怪他?而皇后是他结发妻子,作为丈夫忧心妻子病情,又乃人之常情,只是,他不仅仅是个丈夫,是个男人,他——更是这大唐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