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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接过尔康的遗物,大痛。

“我看着他中箭,我怎么没有冲过去?怎么会让它发生呢?我算什么兄弟?我算什么朋友?我们离开北京的时候,紫薇和小燕子追到城外来送行,紫薇再三叮咛,要我和尔康彼此照应……”他拿起那个吉祥制钱,痛定思痛,“吉祥制钱,大吉大利,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他的声音哽住了,说不下去。

箫剑展开那件盔甲,翻开衣领,赫然看到染着血迹的紫薇花。

“染着血迹的紫薇花!这朵紫薇,总算伴着尔康,走到最后一程!”

这时,几个士兵抬着军旗盖着的担架过来。刘德成跟在旁边说:

“报告五阿哥!额驸的遗体在这儿!”

“放在这儿,放在火边!”永琪哑声吩咐。

担架放在永琪和箫剑身边,整个遗体从头到脚都盖着军旗。永琪默默的看着,手里,紧握着那个吉祥制钱。

“那个‘同心护身符’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我们最好再帮他戴上去!”箫剑说。

永琪点点头,两人就把吉祥制钱,戴回遗体上。永琪看看担架,看看炉火,哽咽的说:

“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箫剑无语,眼中充泪。两人就这样捧着尔康的盔甲长剑,伴着尔康的遗体,泪眼相对的坐在火边,一直坐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永琪安葬了上百位牺牲的弟兄。在号角声里,军旗冉冉升起。刘德成双手捧着酒器,递给他。他接过酒器,慢慢的把酒倾倒在地上,沉痛的念着他自创的奠文:

“永琪路远迢迢,带着各位,来到前方,却不能把各位英雄,带回北京!只能让你们留在这儿,遥望故国河山。永琪愧对各位在天之灵!你们身经百战,英勇无比!马革裹尸,名留千古!永琪将带着你们的英魂回去,希望你们神游不远,魂兮归来!”

永琪祭完,士兵们开始铲土,一铲一铲的铲进坑里。永琪和箫剑凄然而立。

就在此时,烟尘大作,傅恒带着一队人马,举着旗帜,快速奔来。

众人一惊抬头,刘德成大喊:

“傅将军到了!傅将军到了……”

傅恒快马奔来,一面飞驰,一面大喊:

“五阿哥!我们胜利了!缅甸大军已经撤退!我们胜利了!”

永琪惊愕着,箫剑震动着。傅恒已来到墓地前,一跃下马,兴奋的说:

“这次普腾之战,我方虽然损失惨重,缅甸也损失惨重,再加上我们收复了九龙江,猛白不打了!带着象兵部队,连夜退进虎踞关!所以,我们的战事结束,我们胜利了!”

顿时间,士兵欢声雷动。大喊大叫:

“胜利!胜利!傅将军胜利!五阿哥胜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胜利了!胜利了!我们要回家了!大清万岁万岁万万岁……”

士兵们抛掉铲子,彼此拍打击掌,欢喜如狂。

永琪看着狂喜的清军,再看向傅恒。这才有了一点反应:

“胜利了?我们打赢了?”

“是!打赢了!所有的失地都已经收复,我们可以回京见皇上了!”傅恒说。

“打赢了……打赢了……”永琪喃喃的说着,忽然悲切的大笑,“哈哈哈哈!打赢了!为了‘打赢’,我们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多少人从京城到这儿,行军几千里,离家别子,死在这个遥远的地方,变成这一堆堆的黄土!我们失去了尔康,这是无法挽回的悲剧!对所有牺牲的弟兄来说,都是无法挽回的悲剧!多少家庭破碎了,多少人要面对死别,多少妻子等不到丈夫……赢了!是的,我们赢了,可是……胜利对于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箫剑走过去,拍了拍永琪的肩,安慰的说:

“你心里的痛,我们都明白,我也难过得不得了,痛不欲生!但是,胜利总比失败好,这样,尔康在天之灵,也会安慰许多!最起码,不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傅恒也上前,收起笑容,诚恳的说:

“额驸的殉职,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我想,额驸为国捐躯,死得光荣,死得其所!到了战场,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请五阿哥节哀顺变吧!”

永琪点点头,知道自己还有责任,不能深陷在这样的悲哀里,他勉强的振作了一下,说:

“傅六叔!找一口好棺木,我们把尔康的遗体带回北京去!让他能够葬在福家祖坟里!”

“是!”傅恒恭敬的回答。

紧接着,清军拔营回北京。

永琪、傅恒、箫剑骑马在前,带着浩大的队伍,迤逦前进。骑兵队伍后面,几匹骏马,拉着一辆灵车,车上,是尔康的棺木。棺木上,盖着军旗。灵车四周,两列士兵全身缟素,举着白幡,一路撒着纸钱,呼唤着“额驸”,扶棺前进。清军们虽然个个满面风霜,但是,毕竟打了胜仗,要回家了,个个也都是精神抖擞的。只有永琪、箫剑、傅恒等人,因为失去了尔康,面容悲切。

走着走着,傅恒勒马说:

“前面就是大理!我们绕过大理,不进城了,早些回北京比较好!”

“大理!”永琪震动的看箫剑,“前面就是大理?”

“是!前面就是大理!”箫剑回答。

永琪思前想后,想到当初在南阳,大理就是大家的“梦”。如今,他带着尔康的灵柩到了城外……尔康这一生,终究没有走进大理,真是情何以堪!

“我和尔康,终于到了大理,却是过门不人!”

“大理没有脚,它不会走!让它继续等吧!我有预感,有一天,我们会在大理相聚!”箫剑忽然一拱手说,“傅将军、五阿哥!百夷人在这儿和两位将军告辞,云南是我的家乡,恕我不再远送了!”

永琪这才想起,箫剑不能回北京。傅恒看着箫剑,赞赏的说:

“军师!这次平缅甸,你身先士卒,勇不可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请和我们一起回北京,我会面奏皇上,论功行赏,一定让你封官晋爵!”

“傅将军!好意心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封官的事,只想帮助五阿哥打这一仗,现在功成身退!我来自苍山脚下,回到苍山脚下!你们大军不想进大理,我在大理还有未完之事!原谅我不陪了!”

傅恒深深的凝视箫剑,忽然问:

“傅恒明白了!军师和五阿哥,应该是旧识吧?”

箫剑一惊,永琪一震,傅恒一笑。

“每当危急时,常常听到你们直呼姓名!百夷人好功夫,傅某佩服之至!放心,军师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傅恒也绝不多嘴!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傅恒诚恳的说。

傅恒对箫剑一拱手,两人眼中都有折服。箫剑转过目光,看着永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