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解语花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斗菜大赛,这不明摆着是给我送分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闺女我在后宫交游广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眼看临近晌午,素云就进来询问是否摆饭,宁溪月答应后,很自然就和楚夫人说起斗菜大赛的事,一面说着,就见楚夫人站起身道:“你这里既要摆饭,我也该告辞……”

不等说完,被宁溪月一把拽住,只听闺女满不在乎道:“今儿我特意留娘亲在这里用饭,才命她们早些摆上来的。”

“那怎么成?”楚夫人笑着摇头:“万一皇上驾到……”

“不会的。”宁溪月摆摆手,打断楚夫人的话:“我和皇上说了,今天中午他有事没事都别过来,让我们母女两个好好儿说说话。”

“你这孩子,也太大胆了。”楚夫人大吃一惊:“怎么能这样和皇上说话呢?儿啊,听娘一句话,万不可恃宠而骄,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爹如今虽然还有官职,可他常说,自己就是个戴罪之身,咱们家这个情况,你在后宫之中,便该如履薄冰才是,怎么……怎么还越发放肆了?”

宁溪月笑道:“娘,您是不知道,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坦率的性子,不如此,你女儿要什么没什么,皇上却是要什么有什么,他凭什么会看上我啊?”

“正因如此,你才更该心存感激,可我见你如今越发没了正形,就跟在家时一样……”

楚夫人想着皇帝陛下到底年轻,如今因为一时新奇,许是愿意做个有情人,不好在闺女面前严厉,可这恰恰是害了她,长此以往,新奇不在,就凭自家闺女这资质,再这样不知好歹下去,这妥妥是要往冷宫狂奔啊。

因拿出一副严母模样,就要替皇帝陛下教育一下女儿。可惜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让宁溪月给截住了,胳膊被她拉住摇晃着,一面听她娇声道:“娘,好不容易母女两个见一回面,您就别教训女儿了,也不想想,我是那种不知分寸进退的人吗?皇上对此都表示理解,您何必还要上纲上线?”

“皇上真的理解?”

楚夫人听女儿说得有道理,一时间也就打住话头,只是对宁溪月的话还持保留态度,却见女儿点头如捣蒜,嘻嘻笑道:“当然了,他可是皇上,如果不理解,又怎会答应我呢?放心放心,这些我都搞的定,走走走,咱们这就去饭厅,知道娘今天要来,我早早就打好主意要留你吃顿饭,让你也尝尝御厨们的手艺,今儿特地要他们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做的都是娘喜欢吃的菜……”

楚夫人见宁溪月滔滔不绝,脸上满是骄傲得意之情,心中也觉安慰,暗道听老爷从前说那些三国故事,其中有一句,是曹操说的,生子当如孙仲谋。我一个女人家,没有那些雄心壮志,有溪月这样孝顺的孩子,便是我一生骄傲了。如今家族都因她而荣耀,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母亲有我这般福气?

一面想着,便随宁溪月出了内室,忽听院子里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楚夫人顿时就愣住了,转头问女儿道:“你不是说皇上今天中午不会过来吗?”

宁溪月比楚夫人还要吃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呐呐道:“我去看看,该不会是廊下鸟儿跟着于得禄学会了说话,来捉弄我吧?”

楚夫人:…… 扯什么鬼?这个声音怎么可能是鸟说话?

这里宁溪月快步出门,果然就见谭锋身着便装,从院门处施施然走来,看见她,便笑着道:“夫人还在吧?你们母女两个今日家宴,朕恰好无事,也过来凑凑热闹。”

宁溪月:……

“皇上您不是答应臣妾,今天中午不过来吗?”

“谁答应了?朕当时并没有说话啊。”谭锋看见宁溪月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龙颜大悦,上午因为江南之事生的一肚子气也消减不少。

“您……你你……”宁溪月气得说不出话,皇帝陛下这明显就是要耍赖,但她能怎么办呢?那可是皇帝。亏刚刚还在母亲面前夸口,说对方理解自己,这下好,真是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于得禄生怕宁溪月不高兴,再给皇帝添堵,连忙赔笑道:“萱嫔娘娘有所不知,刚刚皇上宣宁大人觐见,原本也要带他过来一起,让你们一家团聚,只是宁大人坚辞不肯,只说外男没有要事,不能随意进出后宫,所以到底还是走了。”

“哦?”

听话听音,宁溪月便知道这事儿不太寻常,因嫣然一笑,对谭锋道:“难得皇上有兴致,既如此,那快请入席吧。”

谭锋也只有在宁溪月这里,才能肆无忌惮的释放一下少年心性,眼见这一向牙尖嘴利的女人被自己暗算,还只能把火气咽回肚里,便有些恶作剧成功般的小得意。见楚夫人似乎有些局促,他哈哈一笑,摆手道:“夫人请,认真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千万莫要见外才好。我今日不请自来,已是唐突,若你因此吃不好,回头溪月怕是要找我算账了。”

“皇上,小女放肆无状,都是臣妾教导无方……”

楚夫人连忙施礼赔罪,却见谭锋摇摇头,笑道:“夫人这样说,可是太生分了。若真是你教导无方,朕倒要感谢你这教导无方,如果教导有方,她也不过就是个泯然众人的寻常女子,朕于这宫中,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合着我进宫,是给皇上取乐的是吧?”

宁溪月瞟了谭锋一眼,面上似笑非笑,看得楚夫人胆战心惊,然而在谭锋眼里,却又是另一份天然的妩媚风流,若非楚夫人在场,他真想立刻将这女人拉进怀中,好好儿亲一亲她。

官宦女眷,哪有等闲之辈?尤其宁风起之前位高权重,之后助大皇子夺嫡失败,又跌落尘埃,楚夫人也算是各种滋味都经历过了,于人情世故格外通透。先前谭锋在她面前自称我,之后却又自称朕,她便知道,对方这是不喜欢自己太过拘束,然而知道归知道,她万万做不到似宁溪月这般,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能谈笑自如,娇嗔戏谑,全是女儿本色,没有半点对皇权的敬畏。

这一顿饭吃得,着实煎熬,用完膳后,楚夫人便急急告辞离去。这里宁溪月就愤愤瞪了谭锋一眼,咬牙道:“今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能否给臣妾一个理由?”

于得禄心里咯噔一跳,暗道我的天,明明之前我都暗示过了,怎么萱嫔娘娘还这样咄咄逼人的?果然楚夫人说得没错,你这可真是放肆了,这妃嫔一旦恃宠而骄,有几个能得好下场?

大内总管急得不行,谭锋却是浑不在意,拉着宁溪月的手回到暖阁,两人在炕桌对面坐下,他这才淡淡道:“派去西洋和南洋的两支船队,回来途中在南海遭倭寇劫掠,无人生还,连船带货皆被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