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储君(第3/3页)

江载初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见恒。”孩子大声道,“见微知著,日升月恒,见恒。”

“见恒……”江载初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一时间竟有着怔忡。

“对了,我姓江。”阿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娘亲前些日子才告诉我我姓江,阿恒总是忘掉呢……”

“江见恒……”江载初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柔声问,“你今年虚岁五岁,娘亲的名字,是叫韩维桑,对吗?”

“呀!你真的都知道!”阿恒喜得不由分说,抱住了他的脖子,“你真是我阿爹!”

江载初任由他楼着,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心中却爱恨交织之至。

她果然还活着……

她活着,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这五年间,明知他相思欲狂,却也能真不来找他……

韩维桑,这世上,狠心之人,实在莫过于你。

小孩儿很快放开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摘脖子上的一块玉,一边嘟嚷道:“娘亲还说了,这块玉是给阿庄哥哥的。阿爹,哪个是阿庄哥哥?”

江载初定睛望去,却是当年剑雪用作信物的血玉。

她……这算是辗转告知他,该将一切交回至东澜的手上了吧?

他心中更是再无半分怀疑,伸手摁住阿恒的手,微笑道:“你先戴着,你阿庄哥哥在家中,回头阿爹带你去见他。”

果然是天生的父子,这样同他娓娓说话,竟没有丝毫的疏离感,阿恒当即停了手。

江载初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伸手给孩子,让他牵住了,走向亭外。

上了年纪的臣子们也都爬到了半山腰处,因不知前边发生了什么,都在半山亭外的空地上等着,却见皇帝牵了个小娃娃出来,

素来不苟言笑的江载初,此刻眼角眉梢,竟然缀满了温柔笑意,他本就是极俊秀的男子,这样更显得丰神俊朗。

“陛下……这孩子是?”秦国公越众而出,代百官问出了心中疑惑。

江载初浅浅一笑,弯腰抱起孩子,从容道:“你们不是说朕欠这帝国一个子嗣吗?”

众人惶惑间互视,一时间不明所以,唯有见过韩维桑的旧臣们,看着孩子的眉眼,心中猜到了几分。

皇帝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便是朕的儿子,你们要的储君!”

秋风轻轻拂过山间草木,散开天上云翳,又送来淡淡酒香与桂花香,沁人心脾。

洛朝的臣子们反应了半晌,终于倒吸一口凉气,明白过来,无数目光落在孩子那犹有些不明所以的小脸上。

立储君乃国之根本,原本不该这般儿戏,可这凭空冒出的孩子,却并没有令官员们觉得疑惑。

这一日江载初穿的是家常的深蓝重纹厚锦长袍,那小孩儿也穿的同色的掛子长裤,一大一小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神似。

刹那间,半山亭外,跪倒了一大片身影。

“吾皇万岁!储君千岁!”

“恭喜陛下册立东宫!”

阿恒被抱在江载初的怀中,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转过头问他:“他们是在跪我吗?”

江载初含笑点头。

阿恒的目光落在几个年纪颇大的老人身上,半晌,挣扎着想要回到地上。

江载初有心要看他做什么,俯身将他放在地上。

小家伙大步走到看上去年岁最大的秦国公面前,伸手欲扶起他,又落落大方道:“诸位爷爷伯伯叔叔,请起来吧。”

他这样一说,众人更是觉得惶恐,头越发的埋低。

江载初走上前牵了阿恒,声音中亦含着微笑:“储君既然说了,你们都起来吧。”

阿恒因为寻到了父亲,十分高兴,回身眉眼弯弯地笑,仰头道:“阿爹,母亲还有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你。”

江载初深吸了口气:“什么?”

阿恒在自己袖中掏啊掏,最后摸出一枚圆圆的蜡丸来,递交到皇帝手上。

江载初伸手接过,捏碎之后,展开里边的字条。

是她的笔迹,却只有两行话。

风声自耳边轻柔卷过,那年她不过二八年华,最是鲜妍华美的年岁,云霞盛幵的杏林中,他见着她,倾心爱了这一场,也搅乱这盛世繁华。

江载初一字一句读过去,过往的每一幕,在这短短的瞬间翻涌至脑海,亦承载在她给他的这十四个娟秀的小字之间——承君深意无以报,望君此生御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