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

安如南从周围的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

她呆滞了半晌,表情很奇异,很挣扎,混合着解脱和眷恋,最后她还是一把抓住了余竞舸的裤腿:“老板,老板救救我,我不能死!”

余竞舸想也没想就道:“废话,老子能带你前半段,就能带你后半段!没他们还活不了了不成?!”

两个人,说不定还真活不了,单桐心想。

齐祭无所谓,她现在不差吃的,也不差人用,少个人宽敞点,多个人多份力,累赘坚决不要,女人的力气和胆量终究没男人大,她心里清楚这点,所以剩下的位置,她得留给有用的人。

一辆装甲车,八个人就满了,她不能乱装,也不想超载。

“齐队长,我就直说,这一路过来,最得力的不是那群男人,而是如南,她很强,也够狠,到后面基本没人敢欺负她,找食物还有筹划什么的也一把手,胆大心细,绝对不会拖你后腿!”余竞舸到底还是明白两个人走是多危险,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于是齐祭牌的打量眼神又在安如南身上逡巡。

“余竞舸,你过来下。”单桐招招手,两人走得略远一点,余竞舸问:“怎么了?”

“我觉得,安如南最好还是别带上了。”

“为什么?她有用的!又不是那群动不动叫死叫活的,她要是敢拖后腿,我第一个宰了她成不,就一个人都不愿意带?”

“你是真不了解我们队伍领头的。”单桐第一次觉得有些话很难讲,“我以前在的那群人里有两个女人,很没用,一看就是累赘,但是齐祭她有考虑带过。”

“那为什么如南不行?!”余竞舸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忽然又警觉,“那后来带了没?”

“没有。”

“原因?”

“因为太瘦。”

“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有时候看着这小姑娘,会觉得毛毛的?”

“恩,真的有。”余竞舸皱眉。

“她来自一个吃人的社会。”单桐一字一顿的强调,“别不相信,是真的,吃,人,的社会。”

余竞舸眼睛转了两转就定住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出声:“怎,怎么可能,中国,哪哪来这种地方?”

“邹涯……那时候我们还小。”

余竞舸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然后沉默,他是不知道邹涯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一些传闻足够他想象里面要是有活人过的会是什么日子。比起平头百姓一些神神叨叨的传闻,他和单桐的父母辈更能知道其中的猫腻。

“你的意思是,如南……”

“说你笨你还真拽上了,你还没发现齐祭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吗?”

余竞舸探头往齐祭那望了望,齐祭不知怎么的,还盯着安如南,安如南蹲累了,干脆坐在地上,两眼呆滞的盯着满福的尸体……或是眼睛。

他回想了一下,肯定道:“那股挑剔劲,还真像挑猪肉。”

单桐叹气:“余公子,我本人是赞成带上你的,你是聪明人,但是如果那个女人上车……我已经被刷新好几次下限了,但是吃人,就是底线了,我暂时还没打算做出来,但要是齐祭真做了,我也没法阻止。”

“可那也不能抛下她一个吧,必死啊!”余竞舸也没了主意。

“这就是你的事了。”单桐看向吉普车的方向,安如南慢慢的站起来,走向吉普车,敲了敲油箱的位置,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着加油孔。

齐祭这时候依然盯着安如南,这一点让单桐感觉很奇怪,他有些不安的走上前。

“阿狗!”齐祭忽然回头叫了一声,阿狗立刻跑了过去,左手馒头右手包子。

“你看她。”齐祭忽然指了指安如南,“你看!”

单桐心里咯噔一声,他记得当初陈正说,齐祭在那两个女人的事情上也让阿狗决断过,但是那时候那两个女人死活要跟着他们,而现在,安如南并没有表现出一定要跟着他们,齐祭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

阿狗看了看安如南,安如南被看得很不安,她手微微下垂,护在身前,警惕的盯着阿狗。

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单桐忽然觉得,有一种明悟的感觉。

阿狗看了安如南一会,忽然沙哑道:“明丽。”

“明丽?真的?”齐祭又看了看安如南,忽然指着她的肚子说,“你的肚子里,有什么?”

在场的人脸色全变了。

余竞舸大步上前走到安如南身前,一半掩护着,一边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齐祭歪着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她迟疑的吐出两个字:“怀……晕?”

“怀晕?怀孕!”余竞舸猛的回头,“如南,怎么回事?”

安如南脸色惨白,她后退两步,颤声道:“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多久了!”余竞舸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肚子,奈何安如南一直都穿宽大的衬衫,还罩着一件男式夹克,很难看出肚子来。

“两个多月了。”安如南咬牙,深吸一口气,忽然又冷静了下来,“你们愿意带女人,但肯定不愿意带孕妇,我,我不能说。”

“那你他妈以为你能躲得了几时!?难怪你一直都很少下车,其他女人都知道?要不然你洗澡不可能不被看出来。”

“她们都知道……”安如南回答,“知道又怎么样呢,都死了,一个不剩。”

“我,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两个月……是谁的?”

“罗威。”

“你们他妈办事儿不戴套啊!”余竞舸大吼。

“我跟他领证了!”安如南用更响的声音吼回去,“我当你秘书那么久,你玩了那么多女人,才用过几个套?!我他妈也清清楚楚!别拿这事儿吼我!”

余竞舸深吸一口气,竟然真的不说话了。

末世刚来,一切的规则都尚未成行,他,还是齐祭,谁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个孕妇意味着什么?营养,孩子,安全,臃肿脆弱的女人,还有……即使幸运的活到最后,还有那终极的一关,没有医生,在场谁都处理不了。

“呼,单桐,挪我们点儿油,我们在后面开车成不?你们找到有物资的地方带上我,东西你们先挑,我就多要点营养品,还有药。”余竞舸显然是做出了决定。

单桐看齐祭和阿狗低着头叽叽咕咕不知道在用自己的语言交流什么,只能点点头:“这倒没问题,反正我们储量也有限,就是……你真打算带着她走?”

一个女人还好,带着一个孕妇……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余竞舸沉默了一会,回头问安如南:“如南,你,愿不愿意打胎?”

安如南低着头不说话。

“你,你是知道的,这一路,你要是坚持怀着,我们不可能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