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被遗忘的世界(五)~(七)(第3/5页)

事实上当然会不一样,只是目前,只能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告诉余泽一。

余泽一沉默地看着外公,只是眨了眨眼,眼泪就掉出来了:“爸爸妈妈要离婚是不是?”现在的孩子都挺早熟,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有其他的同学,家里爸妈离婚了的事情。

“……对。”

一听到这话,他立刻歇斯底里了起来,他站在床上,两个小拳头紧握:“我不要!我不要!外公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我不同意,我要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裴闹春叹了口气,出轨的人,永远都理解不了,他们给家庭带来多大的打击,他伸出手抓住了外孙,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外孙将脸倚靠在他的肩头,然后眼泪像大雨一般磅礴而出。

“泽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的爸爸妈妈,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可我不同意!”他蹬着腿,直到最失控的时候,害怕伤了外公,没敢大用力,“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外公,你帮我劝劝他们,我不同意!”他哭得撕心裂肺,比最喜欢的玩具丢了的时候,哭得还要难过。

“泽一,你现在很多话还听不懂,外公也舍不得你懂,可是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不能总在一起的。”裴闹春叹着气,他甚至不用开门,就知道女儿一定在门那边偷听,“你想想,就像你上幼儿园,毕业了也要和你的同学们分开,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过是觉得没办法在一起了才分开的。”

他和裴宝淑聊过这件事,两人一致的想法是,尽量不要让裴泽一直接受到父亲出轨的冲击,当然,如果这孩子慢慢长大,自己好奇真相,那水到渠成,知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这个年纪,知道了那在他心里伟岸的父亲,背叛家庭时,英雄形象的轰然倒塌,对一个孩子的心理成型是致命的。

“不会没有办法在一起的。”他扁着嘴,一直哭,他很小就知道,眼泪不能做武器,就算哭得死去活来,爸爸妈妈也不会顺着他让他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可是现在除了哭,他什么都做不到,“爸爸妈妈一直都很好,一直都特别好的!”他翻来覆去,说不出话来。

裴闹春被哭得同样难受:“泽一,你知道妈妈这两天一直心情很不好对不对?”

“嗯。”他抽噎着应了一声。

“如果再勉强你的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你的妈妈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地心情不好下去,外公看了很心疼,泽一看了不心疼吗?”

余泽一紧紧地抿着唇,他想说心疼,可是又害怕自己一说心疼,外公就叫要说必须得离婚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泽一你要知道,你妈妈才三十五岁不到,她的人生还很长很长,是外公不好,外公舍不得你妈妈这样一直地难过下去。”裴闹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孩子,“如果你有个很讨厌的小朋友,老师非让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会开心吗?我想你也不会开心的,现在如果非要你妈妈和你爸爸待在一块,她每一天,都会这样难受,我真的舍不得。”

“……”余泽一只是抽噎着,不肯吭声,好半天才含糊地应,“可是,妈妈就不能和爸爸和好吗?我愿意和我讨厌的小朋友和好,和好了就没关系了对吧?”

“不是的,有时候是和好不了的。”裴闹春叹着气,“其实今天,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让你爸爸和妈妈分开的。”

“外公,你怎么这么坏啊!”他听到这哭得厉害,直接从外公的怀里挣扎了出来,蜷缩地坐在地上,蹬着腿,像是个拿不到自己喜欢糖果的孩子,“你不要这么坏可以吗?”他那么喜欢外公,外公怎么可以让爸爸和妈妈离婚。

“泽一,你记得你小时候,外公和你说过一句话吗?那时你很调皮,天天闹,有一次还把你妈妈气哭了,那时候我对你说,你不准欺负你妈!她是我的女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打你。”

“……记得。”

“现在也是一样的。”裴闹春看着他,“你妈是我的宝贝,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哪怕泽一你现在很难受,我也还是一样的想法,我希望你的爸妈分开。”

余泽一仰着头大哭,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掉,他手脚并用地拍着地,说不出话来,他也想让妈妈开心,可是这样他会很难受的呀。

裴闹春静静地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果不其然,在门口蹲着的正是裴宝淑,她蹲在那里,咬着自己手,哭得都抽了起来。

“妈妈。”余泽一一看到妈妈冲了过去,虽然看到妈妈在哭,他还是怀揣着这一点希望,乞求地问着,“妈妈,你是不是骗我的?其实你不想和爸爸分开对不对?”

裴宝淑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她只要一抬眼,便能看到父亲的腿,几天以来,父亲为了她,苍老了许多,能看出睡不着觉,脸都有些浮肿的模样,事实上,知道这件事的不多的几个朋友,还有大姑、二姑,给她的全是反对,唯独爸爸是这样抱着她,对她说,你什么都不要考虑,爸爸只想要你幸福。

她紧紧地抱住了儿子,掉着眼泪:“泽一,对不起。”然后母子俩同时嚎啕大哭,这句对不起到底是什么含义,哪怕是还没上小学的余泽一都能听懂,他还是很想说不同意,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见妈妈哭得那么伤心过,再加上这几天来的回忆,他不得不承认,外公说的没错,妈妈确实很伤心,否则一定不会在他面前哭的。

余泽一的手过了很久,才搭在了妈妈的肩头,然后那双小手同样紧紧地抱住了妈妈,他依旧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一步步地走到了这个地步,可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只能选择接受一切。

裴闹春则静静地站在旁边,灯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若是只看那道影子,还觉得他是个高大的人,可实际上却也只是个普通的老人,他的影子照在互相抱着的女儿和外孙上头,就像他一直在做的守护一模一样。

几日之后,浩浩荡荡地一行人,终于绕着弯,到了需要到的地方,裴闹春打头,他的手直接按在了门铃上头,叮咚声响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余浩天的母亲,对方看着这么多人有些惊诧,愣神地道:“亲家公,是有什么事情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被打得措手不及,她还是忙里忙外地准备起来,打算要好好地招待这些眼熟的儿媳亲戚,她倒茶斟水,又喊着丈夫来待客,只是这回很奇怪,自家儿媳妇竟然没来搭把手,只是坐在那愣神地发着呆,看上去神容憔悴,像是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