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共白首(5)

岁月共白首(5)

儿女双全, 温以宁用一生爱意赠了他一个“好”字。

但她生产的时候并不太顺利,羊水浑的很, 两个孩子的胎位也不正。手术前在背上打麻药进去, 温以宁反应得厉害,开始不断的干呕。傅教授把兄妹俩抱出来的时候,肚子一空, 温以宁的心跳血压全往高值飚,人白眼都翻了两下差点晕过去。出血量一千毫升,算是大出血了。

孩子们先被助产士抱了出来, 绵纱布裹着小身子,手腕上戴着铭牌,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

母亲温以宁

父亲唐其琛

景安阳难掩高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先抱了女孩儿,双臂都在颤抖。

唐其琛一个孩子都没抱,匆匆看了一眼就跑到手术室门口问出来的护士“人在里面怎么样?”

护士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唐其琛心都揪了起来。

麻药醒后,温以宁挂着止痛泵终于被推出手术室。蓝白相间的手术裤子上沾了好些血, 脸色苍白, 睁着眼睛满是倦色。伤着元气,人的精气神就没有了。唐其琛眼眶湿润, 弯腰在她耳畔说“辛苦了。”

温以宁失血太多, 血小板一直上不来,傅教授不让出院, 直到产后第十天才批准回家。

孩子们跟着母亲走,一天一个模样,小半月过去,哥哥脸上那一圈绒绒的胎毛褪了,妹妹黄疸偏高照了几次蓝光也恢复了正常,两个小小人儿样貌开始变得能看了。温以宁的月子是在唐宅里坐的,景安阳从香港请了一支顶级的产护团队过来打点,饮食健康科学,没有一般老人家的固执老旧观念,温以宁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唐其琛的工作量几乎降到了这十年来的最低,孩子出生的第二天他回集团时,路过的普通员工、管理层,都友好的向他表示恭喜。柯礼这天上午在工商总局参加了一个企业税改的相关会议,到办公室已是下午,唐其琛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提着满手的东西,皱眉问“这是什么?”

一向沉稳不惊的柯礼,此刻说话竟也开始磕巴,“那个,唐总,恭喜您了。给您孩子们带的礼物。”

钻石单身汉想法很直接,唐其琛于他是亦师亦友十几年的交情,总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开完会特意绕去商场,他又没有当过爸,对育儿没有经验,索性就跟导购员说,把你们这儿最贵的东西来一套,不,两套。

下班的时候,柯礼和唐其琛去停车场,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提着这么多婴儿用品,画面实在喜庆又喜感。

唐家对迎接小生命到来这回事的准备工作已是非常完善,所以一切进行的有条不乱。孩子们有金牌月嫂带,加上景安阳和周姨一旁帮衬做主,除了亲喂,基本不需要温以宁操心。唐老爷子虽然对这些家长里短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但在取名儿的时候,倒是默默拿出了一叠手写小篆,全是他精心挑选的好字儿。后来找家里的长辈一齐参详了番,到了唐其琛下代是“西”字辈,名字和和气气的定了下来。

小哥儿唐西哲,妹妹唐西朵,乳名小朵儿。

不过月子里还是出了点意外,半个月的时候,温以宁乳腺不通发了炎,人烧得特别厉害,被凌晨送进了医院吊水消炎,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用药大人太痛苦,吊了三天水出院后,母乳断了,小哥儿和小朵儿只能喝奶粉了。

景安阳倒还好,能理解。可唐家的部分女眷难免有话唠叨,来了好几拨人看望,叙话的时候就跟景安阳说“母乳还是要喝的呀,不喝母乳宝宝长得不够好。”

又或是“月子怎么会发炎呢,琛儿这媳妇还是体质不够好,看着瘦瘦弱弱的,一定是保持身材没怎么进补的。”

景安阳起先还客客气气的应着,对客人总不能太失礼仪。唐其琛这个表姑妈在中央政策研究室工作直至退休,多少有点威严架子,退休了没事儿干,来的次数也稍微有点多。后来景安阳实在是听烦了,便不太高兴的说“她生病了又有什么办法,不喝母乳就不喝,那么多喝奶粉长大的孩子也没见着差劲。”

当时温以宁下楼来拿点东西,正好听见这话,于是东西也没拿了,默默的回了卧房。

今晚上公司有点急事唐其琛走不开,九点多才到家。周姨给他留着门,五十多的人了披着大衣,利利索索的给他从厨房端来温热的粥,接过他刚脱下来的外套,“夫人休息的早,小哥儿和妹妹也很乖,吃了奶才睡下。”

唐其琛坐在沙发上把粥喝完才上楼,结果推开门,就看到温以宁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

她的头全盖住,就留十指尖尖在被子外面,小声的,压抑的,忍不住的。发现房里来了人时她又迅速收住啜泣,像没事人一样假装睡着。唐其琛走过来掀了掀被子,一张脸湿乎乎的,眼皮都泡肿了。

唐其琛在楼下已经听周姨说了白天的事儿,心里顿时了然。他轻轻拂开温以宁贴在脸上的碎头发,温声说“不喝母乳没有关系的,念儿,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温以宁摇头,小脸皱巴巴的又要哭了。

唐其琛把她搂在怀里,笑意淡淡的,“你是个好妈妈,你尽力了。”

温以宁还是不说话。

久久之后,唐其琛似乎明白了。她大约是触景伤情,想起了江连雪。

后来那位表姑妈又上家里来找景安阳唠嗑,旧话重提碎碎念念的,唐其琛恰巧从书房下来,听她埋汰温以宁太瘦跟不上营养,他心里的火气顿时就飚了上来,几句话说得不轻不重,“那是我媳妇儿,她爱干嘛干嘛,我愿意宠着,您总念叨个什么?”

表姑妈讪讪住了嘴,偷偷看了眼景安阳还指望她说句话,但景安阳正襟危坐,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面相,其实还是护着儿子的。

人走后,景安阳还是数落了唐其琛几句,“方才那样沉不住气做什么?她一个老妇人嘴巴闲不住,左耳进右耳出,谁还会当真了?”

唐其琛冷声,“我的人,就不让说。”

景安阳逮着机会,心里梗着一桩事始终介怀,没好气儿的回“你的人,你的人。什么你的人啊,证都不领,以后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儿说理去!”

孩子落了地,两口子迟迟没把名分落实。

也亏得唐家还要人脉和资源,不然小哥儿和妹妹的准生证都办不下来。

景安阳有次实在憋不住,儿子劝不动,那就劝劝儿媳,她把唐其琛的户口本单独拎了出来,推给温以宁说“他是一家之主,孤零零的一个人多不像样,添上小朵儿和西哲,母亲那一栏空着不好看。”

温以宁是明白人,听懂了意思,但还是不了了之。

后来还是唐父劝住了景安阳,语重心长地说“她们老家那个城市有个旧习俗,父母意外过世,一年内子女不操办喜事儿。姑娘是敬敬孝心,替亲家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