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嫁纨绔(第2/5页)

他当下就和她们吵了起来,最后甚至拳脚相向。

他看着楚辞冷冰冰的容颜,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

他的衣服凌乱肮脏得厉害,可那布包却依旧整洁,显然是被保护得十分好。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布包送到她面前,带着讨好:“阿辞,我给你买的绣裙,喜欢吗?”

楚辞瞥了一眼,挥手甩向那布包。

布包掉在地上,白色的裙角露了出来,沾上了泥污。

程衍无言地看着地上的衣裙,眼神暗淡了下来。而后,他听到一个清冷训斥的声音:“别让我再看见你当街调戏女子。”

他慌乱解释:“阿辞,我没有,是她先骂你,我只是看不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冷冷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解释再也说不出口。

楚辞转身离开,行人也渐渐散开。

程衍坐在地上,一身泥污,胸前的伤口又开裂了,血浸湿了衣襟,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他紧紧抱着裙子,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喃喃自语道:“阿辞,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肯笑一笑……”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

可惜,他喜欢的姑娘走得太远。

【四】

程衍第一次遇见楚辞时,便喜欢上了她。

他胸无点墨,翻了好久的书,他才知道,这便是一见倾心。

他被她救了下来,那时的他躺在地上,青衫上尽是脚印,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带着嘲讽和鄙夷,他早已习惯。可他没想到,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指白皙纤细。

他抬起眼,看到一个姑娘站在他面前。她白衣白裙,眉眼精致,如瀑的长发及腰,银色的额饰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身上笼了一层光,那样干净。他突然自惭形秽,卑微到尘土里,那样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摔倒过很多次,所有人都是往他身上丢泥巴,却是第一次,有人想扶起他。

从那一日起,他便缠上了她。

他知道她不爱说话,不会哭,不会笑。他问了大夫,大夫说,这是缺陷,这种人天生没有七情六欲,活着十分无趣。

他不想她这样,他希望他喜欢的姑娘笑口常开,他希望她开心。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自小失去娘亲的他不受父亲宠爱,商贾之家,连爱都带着利益。

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他记得以前逛窑子时,只要他拿出银子,青楼里的姑娘都会笑得十分开心。

所以,他捧着金银玉器、首饰项链,日日追在她身后。

这并不算什么,程家有的是钱,只要她开心,便是要他散尽万贯家产,他也愿意。

可是,她好像并不喜欢。

他每次都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日子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看,他的姑娘并不是有缺陷,她有情绪,她会生气。

虽然是生气,但他终究是不同的那一个。于是,他便更加频繁地往她院子里送东西,虽然每次都被她丢出来。

程衍的伤又裂了口子,受了感染,到夜里便发起热来。

虽然楚辞整日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但程衍还是能感觉出来,她生气了。第二日醒来,他便不顾下人反对,挣扎着往楚辞那里走。

楚辞站在窗边,看到他在她的院子前徘徊。他探着头朝里看,似是想进来,却又不敢进。

他还记得她的话——没有她的允许,他不准踏进一步。

他的身体还很虚,两个时辰后,他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程父只是找来了大夫,没有工夫再去探望他。程家的生意出了意外,一夜之间损失万金。

那是给三皇子筹备的,知晓的人没几个。府里出了奸细,程父震怒,下令彻查。

一路查到楚辞院子里。

楚辞木着脸坐在桌边任他们搜,只是那些下人搜的时候手里没有轻重,将她房里的花瓶和玉器碰碎了不少。

每碎一个,楚辞的脸色便冷上一分。

到最后,一个侍卫看向了她最喜欢的花瓶,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手放到了剑鞘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住手!”

他跑得急,额上渗出汗珠,脸上染上了红晕,唇却因伤而显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爹,你这是做什么?”

程父冷哼:“府里出了内奸,都得搜,谁都不能例外!”

程衍瞪大眼睛:“阿辞不可能是奸细,我相信她!而且,这是阿辞的闺房,您带着一群下人在她房里又砸又搜,您让外人怎么说她!”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竟难得一见地带上了一丝怒意。

楚辞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他。

程父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吼你爹,混账玩意儿!”

说完,他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等到人皆散去,程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前的伤口跌坐在木凳上。

他脸色苍白,下巴尖尖,十九岁的青衫少年,竟有些清秀的书生气。

楚辞越来越看不懂他,但当他说出相信她时,她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感觉,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却肯定,那不是讨厌。

程衍粗喘了几口气,待呼吸顺畅时,他庆幸道:“还好赶上了,阿辞你脾气这么暴躁,如果不是我,估计这院子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楚辞一怔,心里那一丝微弱的柔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

程衍依旧往楚辞院子里送东西。

楚辞依旧隔着院墙给他丢出去。

程衍似乎能想到她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往外扔东西的模样,莫名,竟觉得十分可爱。

从金银玉器到首饰项链,从绫罗绸缎到云罗绣裙,从胭脂水粉到发簪步摇……

他站在院子外,一样一样地试探。

终于有一天,他送进去的东西没有被丢出来,而他,也被允许踏进她的院子。

他万分欣喜,急急地跑进去,一眼便看坐在院子里的楚辞正兴致勃勃地抱着一堆长剑匕首把玩。

他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末了,只能眨了眨眼安慰,自己喜欢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大抵是他送来的兵器兵书十分讨楚辞喜欢,楚辞默许他黏在她身边。

他说:“阿辞,你笑一笑。”

楚辞抬起眼,有些困惑:“为什么要笑?”

她长到十七岁,从未笑过一次,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事值得开心。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你开心。”

他不止一次说喜欢,她却是第一次没有拔剑相向。她一直觉得,像他这样风流顽劣的纨绔子弟,他所谓的喜欢,便是青楼里的姑娘和嫖客经常挂在嘴边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