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 银筝(第2/5页)

如此过了数年,容筝接替了她师父的位置,成了暗卫营的掌门,而慕容澈也通过了选拔,成了东宫的第十六位暗卫。

【三】

容筝接手暗卫营后,手段狠辣,冰冷无情,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

暗卫为此多有怨言,但她依旧毫不在意。

那一次,她使了一些手段拆散了傅锦歌和薛丞。当最终傅锦歌来求她放过薛丞时,她答允了。

看着傅锦歌那双安静得像死水潭一样的眼睛,她忍不住问道:“值得吗?”

用盼望许久的自由,用自己一生的自由,为那个少年掩盖些许罪名,这样值得吗?

傅锦歌听到后,轻轻笑了:“当然值得了,因为我喜欢他呀。”

喜欢?容筝蹙眉,有些疑惑,又觉得十分可笑。

她自出生便在暗卫营里长大,她的师父一直告诫她,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成为这世间最好的杀手,成为东宫里最好的暗卫。感情,其实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薛丞离开后,傅锦歌当真安分下来。可不久后,当傅锦歌得到薛丞死于西北的消息后,向来规矩的姑娘第一次忤逆了她。

她拆散了他们,她让他们带着误会遗憾终生。傅锦歌来到她面前,指着她道:“像你这样无情无爱的人,活该没有父母,活该没有亲人。你注定要孑然一身,孤苦一生!”

傅锦歌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她愣在原地许久,向来冰冷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傅锦歌抱着薛丞的牌位哭了许久,容筝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直到一把青色的纸伞出现在她身旁,为她挡去细密的雨线,她才回过神。

不用想她便知晓是谁,回想起傅锦歌恶毒的话语,她喃喃道:“我真的会孤苦一生吗?”

这句话竟带着从未有过的荏弱和不安,身旁的人轻笑出声,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不会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师姐。”

容筝诧异地回过头去:“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师姐呀。”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少年沉声道,“大概是一种奋不顾身的执念,又或是默默无声的陪伴。”

他的话语间夹杂着些许无奈和伤感,容筝抬起眸子,正好看到他漆黑的眼睛。

少年身着青衫,长身而立,手里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纸伞。看着他眼中的灼热和坚定,她突然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以往让她觉得可笑甚至是厌恶的陪伴,在这一刻有了解释。她的心跳有些快,那一刻,她也想去喜欢一个人。

她不会表达,只是直直地看了他许久,末了道:“我会保护你的。”

慕容澈被她突然说出的话语弄得一愣,他有些疑惑,但最终却也是淡淡地笑了。

从那一日起,容筝果然处处护着慕容澈,有时他的任务棘手,她便偷偷前去替他解决一切。

她性子清冷,这些事又做得隐蔽,因此便不被人所知。

随着承德帝病情加重,三皇子与东宫之争越发激烈,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宫里渐渐有了九皇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九皇子生母身份卑微,当年因后宫之争被贬入冷宫,后又带着年幼的九皇子逃离皇宫。承德帝曾派人多次追杀,数年过去,众人皆以为他们早已离开人世,如今却有了另一种说法。

太子听闻后,便让容筝派人前去刺杀。暗卫传来的消息说,九皇子藏身于晋阳城中,体弱多病,不会武功。这本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可让容筝没想到的是,慕容澈却失了手。

太子知道后震怒,以失职之名将容筝打入地牢。

【四】

慕容澈赶到地牢的时候,正看到容筝被绑在刑架之上,发丝凌乱,殷红的血浸湿了她白色的衣裙。她低垂着头,已然没了意识。

那个如月光一样清冷的姑娘,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看着一旁负手而立的太子,朗声道:“是我没有完成任务,与师姐并无关系。”

可太子却是冷笑:“那也是她教徒无方,毕竟我是将命令传给了她。”

看着太子眼中显露的阴狠,慕容澈心中隐隐浮出些许怨恨之色。

刑罚仍在继续,鞭声在幽深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突兀,一声一声,像是打在他的心里。他不能保护她,只能握紧手指,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无力到绝望。

这场鞭打一直持续了半宿,到了子时,太子终于抬手让侍卫停下。离开之前,他冷笑道:“若真的疼惜你师姐,那就对东宫的事情上些心,我不想看到你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慕容澈低垂着头,紧紧抱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姑娘,抿着唇半晌没有出声。

大抵是他抱得太紧,容筝动了动眼睛,他看到后,慌忙问道:“师姐,是不是很疼?”

容筝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她紧紧蹙在一起的秀眉,慕容澈心疼又懊恼,愤愤道:“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殿下却这般心狠。如此无情,离开暗卫营也罢。”

他只是一时气急,口无遮拦。可容筝听到后,却挣扎着站起了身,抬手甩了他一耳光,冷声道:“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自你进了暗卫营那一日起,你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失手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与九皇子到底有何关系,但是,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她声音低弱,却更显薄情。慕容澈听到后,心里泛着阵阵的疼意:“即便当时我有生命危险,即便那九皇子是你的旧识,你也不会放过他吗?”

“不会。”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慕容澈垂下眼睛,低声笑道:“师姐,你与殿下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护着他?”

容筝一顿,侧过脸去:“殿下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为他守着一日皇位。”

唯一的亲人……

慕容澈垂着头,直到容筝离开许久,他这才抬起眼睛看向远处。

厚重的云层遮挡着明月,深沉的夜色隐去了点点星光,他静静地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方才一直想问的话:“师姐,你究竟是有多喜欢他?”

可回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他紧紧攥着手指,最终无声无息地冷笑起来。

【五】

容筝受了鞭笞之刑,回到房间便昏了过去。

虽说是身手极好,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如今一病,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便一直缠绵病榻。

太子前来看她,带来了最好的御医,亲自喂她吃药。

每当这时,慕容澈总是在一旁看着,眼神阴郁。

好在太子来的次数并不多,他依旧像以往那般温温和和地唤她师姐,好像那日在地牢里他们并没有发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