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六

从橘灯出现之后,江风跟褚玄良这次没有耽误,直接跑出房间,往楼下赶去。

张阳阳颠颠跟在二人身后,脸上身上都挂满了符箓。小声道:“等等两位哥!你们不看路的吗?”

楼道里的感应灯不亮了,他得小心地踩着楼梯以防摔跤,就这低头看一眼的功夫,前面俩货都不见了。

“靠靠靠!”张阳阳真是要哭了,这俩监护人都不合格啊!

等他出了楼梯口,发现两人竟然站着等他。

张阳阳缩在他二人身后,小声问:“怎么?又出现一辆车了?”

褚玄良说:“这次没车。”

张阳阳听他这样说,壮着胆子看出去。

是,是没大卡车了,但道路两边,却出现了两排穿着白衣短裤的少年。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沿着大路往前走。

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迈出腿后身体歪歪扭扭,好似脚不站稳。

而他们的脸,跟之前扒在他们窗户外面的鬼面皮一模一样。鲜红的圆形腮红,咧开至耳侧的唇角,尖利的牙齿和诡异的笑容。

张阳阳问:“这是提灯小僧?”

褚玄良说:“提灯小僧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十一二岁左右,脸色鲜红,手上提着的灯,就是他们的头。据说只要有提灯小僧出没,就会发生杀人事件。”

张阳阳:“啊?现在鬼都这么高端了,还接轨国际的吗?”

褚玄良一阵无语:“我是说!这不是提灯小僧!”

江风说:“他们不是小僧也不是鬼,他们只是一个傀儡,脸上贴着面皮。手上的动作也不是提,而是两只手捧着。”

“捧着什么?”张阳阳揉了揉眼睛说,“我去你们怎么什么都看得见?我的天呐那么远。还是我打游戏眼睛打废了?”

褚玄良将他拉回来一点,以免他暴露,说道:“是头骨。他们捧着的是头骨。”

张阳阳已经觉得很渗人了。

江风补充道:“头骨里装着东西,看起来像血。”

张阳阳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最近城里死了多少人啊?”张阳阳一个个数过去,惊悚道:“不会吧?这数量很壮观啊,得社会恐慌了吧?”

褚玄良说:“没死那么多人,只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惩罚。有的人生病,有的人被吓得失魂落魄,还有的人被割了舌头或手脚。但死的人数不算多。”

张阳阳:“那这些头骨是……”

褚玄良点头:“不知道哪里刨出来的。”

褚玄良给自己掐了个隐匿身形的法咒,领着另外两人走出去。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不要轻易出声。

三人沿着马路一直往前,江风心里那种违和感也越发加重。

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却形容不出来。

这条阴阳路的前端跟原本的街道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越往深处,天空中橘灯增多,光线反而开始变亮。

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道路终于连向一个不同的地方。

似乎是片荒野,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林立的巨树跟杂草。

三人隐约听见一些叫喊声,循声快步走过去,看见两颗环抱成长的大槐树,树前有一个空地,空地正中是一个祭台,边上围着成群的黑影。

此时祭台上跪着一个女人,穿着黄色的连衣裙,毫无形象地大喊:“救救我!放开我!不要杀我!”

张阳阳“咦”了声:“这女的……有点眼熟?”

江风提醒说:“之前河里被我救回来的那个人。”

张阳阳:“对对对!她怎么会走到这里的?”

褚玄良:“看来她也是对方要杀的人。”

褚玄良环顾四周,估算敌人的战力,以及他们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似乎不大妙。

他掏出几张符箓,再次发给同伴:“拿着,见势不对就跑,跑越快越好,但千万别迷路了。”

三人正在瓜分褚玄良的护身符箓,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祭台上泠泠银光闪过,女子的头颅跟脖子分离,滚了下来。

几人动作都是一僵,没想到变得发生得这样快。

那颗头在地上滚了五六圈。眼睛还是睁大的,涂着口红的嘴唇不停张张合合:“放开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阳阳用力摇头,将画面甩出大脑。

血从祭台上流淌下来,站在下方的面纸人捧着头骨上前,接住滴落下来的鲜血。

那血源源不断地流下,从数量看,已然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可出血量。

那群小鬼在接到血之后,仰头对着月亮示意一举,再一饮而尽。

褚玄良惊道:“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阳阳说:“这次真的是鬼才知道!”

话音未落,一个鬼面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紧贴着江风的鼻尖,跟他四目相对。

“来,喝掉这杯坏人的血,让我们一起惩罚她。”

他晃动着头骨里的血液说:“判官大人在为民间冤屈主持公道,你们也想到进入地府的话,就要赶快了。”

随着他出声,远近上百个鬼面人一齐扭头,盯住了他们。

那场面真叫人毛骨悚然。

他们暴露了。

江风手指微动,推开那鬼面人说:“不喝。你刚才说谁是判官?”

“为什么不喝?”那鬼面不依不饶地贴上来说,“你不会是在同情她吧?这个女人,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把怀孕的元配推下楼梯,导致一尸两命。阳间的法律惩罚不了她,你看她过得多滋润?每天挥霍、潇洒,还在嘲笑那个可怜的女人。可判官大人是公平的,他惩罚了这个骄傲又可恶的家伙。”

那鬼面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喝,你们是进不到地府大殿,见不到判官的。喝啊。”

褚玄良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忽然问:“你是谁?”

鬼面人:“我?我们是地府阴差啊。”

张阳阳:“啊?!”

无数双眼睛巴巴地盯着他们,且朝他们又逼近了一步。

张阳阳不敢抬手推却,却又无处可躲,咬着牙后仰身体。

褚玄良喉结滚动,正想高喝一声“跑”,天空中的橘灯再次消失,众人在房间里醒来。

“卧靠!”张阳阳回想那血腥的画面,冷汗糊了全身,心有余悸道:“什么玩意儿!”

简直千钧一发。

褚玄良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眨了下眼睛。

“我看着,像是在审判。”褚玄良说,“你看,阳间的黄泉路。一群橘灯和假扮做阴差的纸人傀儡。加上犯错受刑的罪犯。他们还有所谓的‘判官’。像不像一个阳间地府?很有可能就是无常大人说的,那个拿着假判官笔的家伙在装神弄鬼了。”

张阳阳:“昨天那个货车司机也是被审判的?可是……那不是一场意外吗?出一次意外就得死?什么样的仇还要这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