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箫如月光凉(第4/5页)

原来如此。伯伝这才明白:“那……那他会帮忙找百千寻吗?会帮忙救千樱和云雀吗?”

玄澈收敛笑意,微微一叹:“那……想必是要看我对晴萱的态度了。”

伯伝一怔:“王子……那……”

“对晴萱那样毫无心机、天真无邪的女孩子用手段,当真于心不忍,为今之计怕只有如此,不许诺、不拒绝……”玄澈摇摇头,晴萱如此无辜,他不该利用,但要达到目的,却不得不如此。

他拿过手边玉箫,碧玉流光,箫音如水,月色浸透在十指间,每一段曲,都是一段伤悲的音……

“太子,百千寻先生到了。”叶天向封平墨报道。

封平墨一晚都在等待着,他算算,就算再慢,百千寻也该在这一两日便到了,看来今晚人是要到齐了。

“快请。”封平墨到门口迎接,只见百千寻风尘仆仆,依然背着药篓,随叶天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发斜斜垂在一边,一身淡色卷边裙装,清素质朴,发上只有一根乳黄色丝绸,她始终垂着头,面上是一展素白色面纱。

封平墨看一眼百千寻:“这位姑娘是?”

百千寻看一眼麝月:“我的药人!哼,南疆被大水淹没,我的药蛇丢失了,不过上天待我不错,给了我这个药人,呵,可比金蛇强的多了。”

封平墨让百千寻坐下,刻意多看了麝月几眼,可她却从不抬头,封平墨索性道:“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麝月依然不语,百千寻道:“她叫秦素魄。”

“原来是秦姑娘。”封平墨看着她,上下打量,百千寻见了,忙道,“我说太子殿下,你可别对她感兴趣哦。她可是我的药人,虽说她现在长得极美,可随着用毒时间的增长,脸容会越来越丑,而且……她可是不能与男人有染的,否则……那个男人……必死无疑!”

百千寻最后四个字出口,终于令麝月抬起眼睛,她惊异的看着百千寻,百千寻之前并没有说出如此骇人的后果。

封平墨这才看到她一双眉目,秋瞳剪水,纤眉如月,惊异的目光中,是深远悠长的心事,仿佛望不到边际。

只是这一眼,封平墨便不觉心头一跳,这女子的眼睛,竟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直令他心神都为之一颤,那么她的人该有如何的绝色?只是为何要遮挡着脸容?还是……她的脸容已经遭到了毁坏?

百千寻看一眼麝月:“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难道你一个药人,还想着有什么男欢女爱不成?”

百千寻低头喝茶,麝月再次缓缓低垂下目光,心中隐隐作痛,手指紧紧握住,不错,不错!事到如今,她竟还没有习惯,自己只不过是个药人,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再要求什么……

活着,已成为最大的赐予!

“对了,这大半夜的,你这太子府箫声从何而来?”百千寻一直听见有隐隐的箫声,开口问。

封平墨心下想想,平日里这府上无人吹箫,想必是玄澈一行人,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向百千寻提到玄澈,只道:“想是府上客人。”

“哦,我有点累了,跟殿下我也不客气,我还住暖香楼。”百千寻显然是这太子府常客,封平墨道,“当然,那我也就不送你去了,你该不会忘记了路吧?”

“当然不会。”百千寻起身要走,封平墨又道,“这姑娘……要不要另外找地方住?”

“不需要,她是我的药人,离开我,她活都活不了,再说了暖香楼那么大,还没她一个地方吗?我又不好色,你担心什么?我就算好色,我还更好命呢!这女人……碰不得!”百千寻一边说,一边拍拍封平墨,警告的眼神。

封平墨不再言语,他看着百千寻与麝月离开的背影。

麝月身姿翩然,只是背影,便足可倾城……

不知为何,这令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深夜,府内静谧,唯有那箫音透月穿云,婉转生情,又声声断肠。

百千寻果然带着麝月来到了东穆太子府,麝月一路被带着去暖香楼,也便一路听着耳中隐隐箫音,心脉跟着无端颤动,如此熟悉的箫声,如此悲伤的曲调,莫名触动着心里最隐秘的痛楚。

没想到,在这东穆小国,也有人能吹出如此清绝的箫音。

这里,又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又是一座陌生的府院,麝月只希望这里不再是另一个人间炼狱……

行至暖香楼,百千寻安排好一切便睡去了。

可麝月却无法入睡,虽然一连两日那毒都没有再发作,可她依然对那种蚀骨之痛记忆犹新。

她胡思乱想着百千寻的每一句话,越是想,那种痛的记忆便好像越是清晰。

看看天色,很晚了,可那箫声却隐隐还在。

麝月回头看看熟睡的百千寻,她知道,百千寻不会严密的看守她,因为他非常确信她不会逃,因为离开了百千寻,她也许活不过三天。

于是,她缓步走出暖香楼,随着那箫声寻觅而去。

只觉那箫音越发的痛楚、哀伤,音至高处,那痛亦会深入心里,仿佛要人跟着那悲恸的曲调哭起来。

循着箫音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望见,浓密的夜色里,不远的层楼上,有一抹虚淡的白影。

那楼,名望月楼!

走近一些,才清楚看见,那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倚着栏杆,对月吹箫。

麝月站在楼外,怔怔的望着楼上之人!连月光都勾勒不出他绝好的轮廓,这个侧影,这完美的侧颜,麝月不由得心脉巨颤,大惊失色。

玄澈!那楼上之人,竟是……玄澈啊?!

那日夜思念,却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之人……

夜色,忽如洇墨一片,漆黑模糊。

轻轻乱,碎流转,箫音忽然凌乱了,那人修长十指仿佛亦乱了一般,他突然停止了,转头向楼下望去,脸上一丝诧异。

麝月连忙侧身,隐入夜色中。

阴黑的角落,望月楼下,麝月心口突地剧痛,她用力捂住,强忍着即将发作的剧毒。

突然听到楼上那人一声:“出来吧,我早知道,你在偷听。”

麝月心一惊,正自不知所措,便听一女子声音清脆悦耳:“果然是玄澈王子,你已吹了大半夜的箫了,你有心事吗?”

麝月身子一冷,剧烈的疼痛令她站立不稳,倚靠在一棵老树上。

她稍稍偏出身子,抬眼看去。

月色平淡,照见楼上一双人影,那女孩子正面对着她,而玄澈已背过了身子,麝月见那女孩子,灵秀天真,纯美无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痴痴的看着玄澈,那样的目光,充满毫无掩饰的爱慕。

她道:“你的箫声好悲伤,听的我都要哭了。”

玄澈平声道:“心悲则曲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