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照人归

麝月如同炼狱中度过了剧毒的发作,百千寻为他包扎好手上伤口,他淡淡道:“那件白披风,是玄澈的吧?”

麝月心一紧,怔怔看着百千寻,百千寻冷笑:“玄澈喜欢穿白衣,显得他更有魅力,而你……对玄澈的不一样来看,那天被你那么看重的白披风一定是他的。”

他说着,手上用力,麝月掌心一痛,百千寻冷道:“别对玄澈动念头,否则……我也许……会杀了你!”

他甩开她,起身刚要走,就听有敲门声,麝月看向门口,月光淡薄,人影修长,她心一惊,是玄澈,她一眼就可以认得。

“谁?”百千寻道。

“玄澈。”

百千寻看向麝月,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麝月开口,麝月当然明白。

“有事吗?”麝月道。

玄澈隔着门,轻声道:“只想亲口谢谢姑娘。”

“不必了。”麝月漠然,“我累了。”

玄澈立在门口,半晌方道:“夜轮悬素魄,朝光荡碧空。”

麝月心中大动,他怎么会念这句诗?为何要念这句诗?这句诗,便是自己名字的由来,莫非他……

她身子一动,却强抑心里的悸动,看一眼百千寻,一字一泪说道:“小女子学问浅薄,不会吟诗作对,王子……要吟诗赏月,该找晴萱公主。”

心中滴血,却字字情切。

玄澈道:“如此,打扰了。”

门外人影消失,麝月心中顿时空空荡荡,她靠在床沿上,目光空洞,百千寻却满意地说:“果然是信守承诺的女子,我以后可以考虑对你好一些。”

他说完,出了她的房间,麝月泪水方簌簌而落,哭出声音。

玄澈的话,玄澈的声音,还在耳边,心里那么多矛盾,那么多纠缠,终究她是不能给玄澈幸福的人啊……

“听不懂,为何要哭?”

麝月一惊,连忙起身下床,她望向窗口,只见玄澈白衣落落,已站在屋内。

百千寻不会武功,自然察觉不到玄澈的神出鬼没。

麝月泪迹未干,心里却有点慌张。

玄澈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后退,玄澈琥珀色眼眸明亮却危险,让她不能直视,她背过身:“我伤口痛,才会哭。”

“伤口痛,还是心痛?”玄澈站在她的身后,近在咫尺,他的气息滑过她的雪颈,麝月向前一步,冷漠说,“王子,对女人一向如此花言巧语吗?只可惜,素魄乃是一个药人,而不是女人,王子这一套,可以收起来了。”

“你对百千寻做了什么样的承诺?不见我吗?避开我吗?”玄澈适才在窗口听到了这一句。

麝月心下一思,道:“那与王子无关,王子想多了。”

“无关吗?”玄澈突地拉起她的手腕,麝月大惊,想要挣脱,却被他更紧地攥住,几乎要捏断了。

“放手,王子,请你自重!”麝月美丽的眼睛惊怒非常。

“自重?你与我马车之上、神明之下、凌月殿里,肌肤相亲,夜夜承欢的时候,可会要我自重吗?”玄澈一改这些天的温润与平静,突然回到了从前那个暴虐冷酷的男子。

麝月震撼不已,他如何发觉?还是自己前些日子的贪婪与贪心,果然让他起了疑心?并将疑心,变成了今日的愤怒?

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要怪只怪自己,却不能继续这种可能的悲剧!

“王子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

话落,麝月惊叫一声,瞬息之间已被玄澈抱在怀中。

她惊惧交加,羞窘难当,拼了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他紧紧地抱着她,目光纠缠:“你在怪我?对不对?所以……不肯与我相认?”

他修长手指缓缓接近她的面纱,面纱柔软,目光如烧,麝月突地握紧他即将撕下她面纱的手:“不要,王子,素魄容颜丑陋,请王子……留素魄一点尊严。”

他的手在她纤细素腰上摩挲,那依稀曾有的感觉,自掌心到心口,令玄澈心潮起伏,他缓缓拿开自己的手,麝月松一口气,可玄澈的气息却越来越近。

麝月侧头想要躲开,他却毋庸置疑,扭过她的脸,隔着薄薄的面纱,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的,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温度。

麝月用力一挣,不得,任由他轻轻吻着,她紧闭双唇,泪水却盈满眼眶,几乎落下。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吻了?可刹那,她便清醒,她不能再这样沉沦。

趁着他意乱情迷,麝月猛力推开他,顺势一掌打在玄澈脸上。

玄澈缓缓抬眸,望着她光影交错的目光,她美丽的眼睛里,烛影摇曳,泪光晶莹。

分明,如此情动。

分明,如此真切。

可为什么,她就是不承认?

玄澈冷峻脸上情绪莫名,他步步逼近麝月:“只有一个女人的唇,会给我这样的感觉……”

麝月不语,想要开门出去,却被玄澈从后扣住双手,将她纤柔的手扣在门板上,他在她耳边,低沉说:“你不承认没关系,不让我揭开你的面纱没关系,即使……你真的丑陋不堪,也没关系……我……都要定你了!”

要定她?

麝月猛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的眼里是危险的琥珀色,他唇角斜斜一扯,反而绕过她,自行出门,麝月看着他离开,暖香楼上,寂静无声,月,沉入一片深黑……

玄澈的突然到来,令麝月心神不安,今日采血,她依然一个人独自忍受过了那彻骨疼痛,脑海中不断闪过的是玄澈昨夜轻轻一吻。

夜晚,她倚着窗,想着玄澈昨晚的话,他话里有话,显然,在他心里,已确定了她就是麝月。

月影淡薄,映着窗上的人,麝月微微侧眸看见,心下一惊,莫非……是玄澈?

他又来了吗?

想着,门已被推开。

麝月心跳如鼓,只见一人,华服玉冠,正是封平墨。

麝月松下口气,冷漠以对:“太子殿下深夜来此,只恐多有不妥。”

封平墨面无表情,眸光如冰如火,麝月渐渐有点心慌,平日里的封平墨,温润如玉、宽以待人。

可今晚……

“太子,想必先生一会儿过来,被先生瞧见了,不太好。”

“他不会来了。”麝月才说完,封平墨便淡淡打断了她,“今晚,他在我那儿喝酒,喝多了,睡在了我那。”

喝多了?麝月心下一思,挑眉看他:“喝多了?莫非太子是故意的?”

她试探说,他不置可否。

麝月暗自提高警惕,转身向门边走去,却被他拉住:“他说了些醉话。”

“醉话?”麝月静静听着。

封平墨神情黯然,失落说:“我向他求娶你,他说,让我不准对你动心,即使你不是药人,你……也不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