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页)

温暖用调羹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忽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只有瓷器碰撞的叮当声。

“明码标价的东西,本来就只卖一两百块钱,要还想要爱马仕,巴宝莉的档次,我们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所以我劝她们消费前,先找准自己的定位。”

刘仪敏抿唇笑着:“就是,我也是这样说。不过说真的,她们都夸你气质好,特别像个白富美,看起来特别有钱的样子。不过也是,看你这穿金戴银的,不是知根究底的,哪里知道你这几年有多难,对吧?”

章文德在桌下踢了刘仪敏一脚:你适可而止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刚才那句话,是在捅温暖的心窝子。

温暖早些年也可以说是生活富足,可是自高考后,温爸温妈离婚,温暖她们母女三人的生活就一落千丈。他们这帮人也是后面才知道,温爸温妈离婚时,温爸在外面已经有个一岁多的私生子。

只是温暖太要强,这些事她从来不肯对别人说,他们还是从温暖婉那里知晓一二。

温暖停下搅汤的手,端起碗几口抿掉那半碗汤。

终还是变了。要是搁从前,这碗汤就是泼到刘仪敏的脸上,而不是落到她肚里。

她放下汤碗,忽地笑了。

“穷显摆呗。有句话怎么说的啊,腰有十文必振衣作响。一出门就把整副家当穿戴到身上,说得就是我这种人。不过……”她的眼睛滴溜溜在刘仪敏身上转了一圈,“白和美我倒都占了。不像有些人,再浓妆艳抹,还像个跳梁小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玩杂耍的呢。”

“你……”刘仪敏脸色大变,刚想站起来,被向图南一把拽住。

“汤不够烫是吧?”他示意章文德,“替她换碗热的,免得她这么多话。”

刘仪敏立即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章文德也十分尴尬。

温暖心头火辣辣地烧着,并不觉得他是在解围,反而又一次涌起捅他一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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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打麻将。开了两桌,外加一桌纸牌,不能上场的就在一边观战,或押宝下注。

温暖打了两圈,输了几顿早餐钱,就让祝燕飞顶上,自己躲到客厅另一头的落地窗前抽烟。

窗外是一团一团的黑影,衬着厅里的灯光,让玻璃窗成了模糊的镜子,映着她唇间的明灭。

头顶有半轮明月,的确不逊色于上海。

她的身后,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是,这些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都没有。

温暖抽着烟,忽然想到以前读过的一句古诗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热闹依旧,终不是旧年。

黯淡的玻璃镜中,有一个身影在向她这边走来。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在她身后站定。

“做什么呢?感冒了还抽烟……不是,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赏月。我在上海时,一直特别想念北京的月色。”温暖没有回头,只抬头看天,“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小时候读这首诗还并不明白,现在却深有感触。

他又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她的后背。

温暖皱了下眉头,冷声警告:“离远点。还有,你知道我脾气的,让你女朋友老实一点。我打她,应该还是能打趴下的。”

“我绝对相信。”他的话里带着笑意,“不过,谁说她是我女朋友的。”

停了一下,又加一句:“我这几年,一直单身。”

温暖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

有点意外,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形容不出的高兴,最后又觉得和自己无关。

她弯了下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将烟塞到唇间,牙齿咬着,忽地想到燕飞的话。

“听说,”她含混地笑道,“你以前为我哭过。”

向图南稍一倾斜身体,从白色的茶几上拿起她的烟盒,抽出一根,衔到嘴里,突然出手扶着她的肩,把她转了个身,再弯腰,低头,就着她唇间的烟点着了自己这支,深吸一口,然后喷了她一脸。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

温暖有点懵,直到闻到烟草的辛辣才回过神。

她呆望着他,看到他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说:“真正的男人,只会在床上让自己的女人哭。”

轰一声,有什么轰然倒塌。

闷热昏暗的小房间里,被汗濡湿的床单裹到了身上,他压着她,咬着她的耳垂。

“命都要给你了。”

她当时是哪样的?哭了没有?好像是哭了,因为实在太疼了。

当时她在想什么?当时她想,明明是我快要死了。

烟被从唇间拿开,他的一只手揽到她腰上。温暖还没回过神,唇已经被含住。

仍然像少年时代第一次亲吻那样急切,只是却不再那样毫无章法。他亲吻地很从容,游刃有余。

温暖舌根生疼,舌尖发麻,本就鼻子不通,这下更是无法呼吸。

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向图南忽然松开她。

“快呼吸。”他轻笑,也像是第一次亲吻之后那样。

温暖大口呼吸着空气,喉咙里一阵阵发干发痒。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

温暖气已经喘匀不少,于是冷冷一笑:“那你知道你今天会挨揍吗?”她甩了甩右手,挑了下眉,“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

向图南却不像初遇时那样暴怒,薅她的衣服。

他的唇擦过她的鼻尖,嘴唇,下巴,仍然在笑,声音里却带着压抑的痛苦:“这一次,是真要把命给你了。”

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他的手从她腰上挪开,捂着自己的腹部,佝偻着腰,后退半步,一点点,一点点蜷缩着蹲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