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从头到尾一直被晾在边上插不上一句话的我,像是踩入了什么圈套,被人当猴似的关在动物园里等着被揍,可不就是动物园吗?邓垅和苏锦维坐在对面喜滋滋地等我被害呢。

我坐着一动不动,边上是沉默不语的仇家,我很痛苦。

“你们不是要吃夜宵吗?”身边的康美男突然发话了,变相的下逐客令,嗓音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是啊,怎么忘了。”对面两人微带笑意,十分有默契地站起来走出去。

这下可好,动物园要闭馆杀猴子了。

我灵机一动,噌的站起来要跟着溜出去,可是身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我笑呵呵转头冲他笑,希望尽量扭转自己的形象,“我也吃夜宵去。饿了。您坐着坐着,不要客气,不用送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姓康的好像微微眯了眯眼睛。

“放肆!吃什么夜宵?下班时间到了吗?”不待我挪步开溜,已经站在门口的邓垅——我的老板厉声发话了,“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

然后他嘭的关上了门。

看着那扇门缓缓阖上,我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了,没接近邓垅,反倒跟一个阴阳怪气的冷面男人关在一个房间里,而且明显的是,他是来寻仇的。

我决定速战速决。

背对着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蓦地拿起茶几上仅剩半瓶的红酒,灌了一大口,然后腾地啪的重重放回去,一脚蹬在茶几上,叉腰装出一幅凶悍母夜叉的模样,中气十足地冲他发飙,“喂,姓康的,你什么意思?”

而自始自终坐在原位的冷漠男人只是淡然地瞥一眼我的大腿,啜一口酒,说道,“你走光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大腿春光露了大半截,还好今天英明无比,怕冷没穿超短裙。

我有些尴尬地火速放下大腿,看他安之若素,心底越加懊恼,这下气势差好多。

他依旧坐着,虽然还是那样英俊到令人心潮荡漾,可那寻仇的嘴脸却令我无端暴躁,他淡淡陈述这样一个事实,“我讨厌被戏弄的感觉,方小姐。我很不喜欢。”

我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很高尚吗?偷偷跟踪我,还半夜三更打电话恐吓我……我不就喝醉酒撒酒疯吗?谁让你那天刚好站老娘面前了?你自己找上门的,我不找你我找谁?你自己运气不好怪谁!”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方小姐,醉酒没有错,你只是错在找错了撒酒疯的对象。”他蓦地站起来,缓步走到我面前,突然出手摘掉了我的妖娆假发,笑着把玩,“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很小气。”

我直觉黑云压顶,大叫不妙,这小鸡肚肠的男人要跟我玩持久战了。

在我估计形势之际,他看着手中的假发,勾了抹玩味的笑,“你今晚的妆比那晚更厚更糟糕,假发也是,是想让我认不出来吗?可是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我噎住,平常办事最烦遇到高智商的,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他一把扔了手中的假发,几乎是挑衅地居高看我,“知道你的眼睛里写着什么吗?”

“什么?”我倒是好奇了。

“骗子。你的眼睛里写着骗子两个字。”

那只能怪你笨,我心里嘟囔。

我识相的收起刚才嚣张的气焰,楚楚可怜地抬头望他一眼,瘪瘪嘴,开始梨花带雨装起可怜来,“康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骗子,这明明就是诽谤嘛。我们风尘女子容易吗?不但要养家糊口,还要受你们这些男人的气。我们小姐也是人……”

他不为所动,冷冷道,“收起你那一套吧。”

我耸着肩膀假惺惺抽泣了一阵,抽的有点累,这男人冰雕似的杵着,根本不给我面子下台。我心里骂骂咧咧,索性也不装林黛玉了,凝着脸指着自己眼睛边那几滴强挤出来的泪怒吼道,“喂,姓康的,你还想怎么着?哭我也哭了,眼泪我也滴了几滴了,我方亮亮小时候被我老娘屁股都打烂了都没哭,姓康的,够对得起你了。”

他蹙了蹙眉,“口口声声姓康的,方小姐道歉的诚意可见一般。”

我撇了撇嘴角,不说话。

“我想按照方小姐的为人,怕是连我的名字也忘了。”他一语中的。

我十分无辜地望着他,很真诚地答道,“这个也确实,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还没有美到让我念念不忘。你叫康什么来着?”

他绷着脸看我,深黑的眼睛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我笑嘻嘻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道,“不要泄气,我这人眼光挑剔,你算是不错了,好歹我还记得你姓什么。”

他冷凝的眼瞥了他肩膀上的我的爪子,我没趣地放开,怏怏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同样的我也看你不太顺眼,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德性了,下次来魅色潇洒记得离我远点,免得我给你气受。那就这样吧,咱们互相忘了彼此,永远不见。拜拜。”

我刚转身要溜,没想到肩膀被一双大手按住动弹不得,我怒火中烧,诧异转头瞪他,“你想干嘛?”

“子弦。”他沉着脸动了动嘴巴,“康子弦。”

我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他盯住我,“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这情形真够可怪诡异的,甚至有一丝讨人厌的暧昧,我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句,“你可别看上我。”

“你也别侮辱我的审美。”他倒回得干净利落,“彼此彼此。”我假惺惺朝他笑了笑,握紧拳头出去了。

我气急败坏到极点,这日子真是越过越不舒爽,为了个案子,我得卖肉,我得嗲的跟发情的猫似的,我得接近同性恋,我还得隔三岔五应付不知从哪个墙角窜出来的怪胎,阴阳怪气的程度,真是一个赛过一个,我长得有那么像出气筒吗?

越想越烦躁,我回到休息室生了会闷气,这时门边有丝动静,东子那贼兮兮的脑袋探了进来。

“玛丽姐~”他见休息室没人,踮着脚尖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酒盘子。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点,眼风瞟了眼墙角,示意他注意上面的监视器。

东子心领神会,却还是杵着,上班时间我们不准携带手机,东子出现在这里想必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话要对我说,他蠕动着嘴巴,“昨日重现。保我菊花。”

然后他凄苦地瞥了我一眼,小蛮腰一扭,含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