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偷偷的吻(第3/4页)

刹那间,屋里沉默下来,只有陶安可急促的呼吸声,沈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陶安可哭了。

严卫东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比你大十岁。”

“十年前我就知道了,谢谢!”陶安可气呼呼地说,“滚滚滚,别来烦老娘,老娘已经成年了,用不着你管。”

里面又沉默下来。

沈秋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刚想贴得再近点听,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严卫东一脸哀伤,看到沈秋的瞬间似乎有些吃惊。沈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侧身让了地方,严卫东在门口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最后回眸看了陶安可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陶安可早料到沈秋在外面偷听,现下也没力气发火了,就坐在椅子上擦眼泪,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全听见了?怎么样?高兴了吧?”陶安可没好气地说道。

沈秋“嘿嘿”一笑,就看见陶安可愤怒地摘下自己的手表,“啪”地扔进垃圾桶里。

她的手腕上,是个清晰的“东”字。

“你们十年前就认识了?”

“十年前我追他,他跑了,我就文了这个文身,十年后接着追,他送手表给我,让我遮着,还说让我忘了他。老娘要是能忘了他,会在秦城待上十年?”陶安可气得眼睛发红,全然没了平素里的优雅,样子恶狠狠的,像随时要扑上去把严卫东咬死似的。

沈秋干笑了一声。

“好了,戏看完了,我的八卦全被你听过去了,心理不平衡着呢。你是不是该把你新欢的名字告诉我?”陶安可愤愤地说道。

情伤中的女人不好惹,沈秋不傻,乖乖说出了许重光的名字,却没想到对方微微一愣。

“许重光?”陶安可重复道,“许家老二,当心理医生的那个?”

许家不许家沈秋是不知道,但当心理医生,排行第二,说的应该是许重光无疑。

“对,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陶安可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变:“建议你离他远点,这家伙传闻有点变态。”

沈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想多问几句,陶安可却什么也不肯说了,竟然还把她往外轰。

“滚滚滚,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来烦我。”陶安可说着站起来,把沈秋推出门去。

“别啊,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沈秋回头敲了会儿门,谁知道却听一声脆响,陶安可竟然把门反锁了,她没办法,只好走了。

屋内,陶安可轻轻叹了口气。她从垃圾桶里把手表捡了起来,仔仔细细擦干净,重新戴回手上。

当天晚上,沈秋又做梦了。

五岁的自己跟着母亲开车去郊外,那时候,陈碧柔登堂入室,她和母亲搬出沈家,在市中心的公寓住。星期六大清早的,沈秋就被母亲叫起来,梳洗干净,上了汽车。母亲开车,说是带她去一个以前没去过的地方。

她们去了市郊的福利院,院子里都是脏兮兮的孩子,因为得不到照顾和丰富的食物,都是面黄肌瘦,又矮又小的样子。

沈秋第一次见到栾迟,就在那里。

满院子的小孩,大多在胡乱玩耍,玩泥巴或者打架。也有一些明显有缺陷的,一个人对着墙,傻笑或者尖叫。

这样的环境下,只有栾迟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写作业,书本摊在膝盖上,铅笔头上绑着一根树枝才能捏住,他那天感冒了,不停地吸着鼻子。那一年栾迟已经十三岁了,因为营养不良,又瘦又矮,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穿一身脏兮兮的运动服,衣服不合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这个孩子啊,最聪明懂事,还经常帮我们干活,学习成绩也好,就是可惜来的时候年纪大了点,所以没有人家愿意领养了。”福利院的阿姨指着栾迟说道。年纪小小的沈秋本能地不喜欢她的口气和态度,仿佛满院子坐着的不是孩子,而是一批大白菜,任人挑选。

“就他吧。”母亲环顾了一下院子,这样说道。她的能力有限,只能领养一个,栾迟已经十三岁了,被领养的机会实在太小,再过三年,他就必须离开这里,独自生活。这样的孤儿流落到社会上,会有怎样的未来,稍稍有点阅历的人都想象得到。

于是,栾迟被叫了过来,福利院的人迅速办好了领养手续,年少的栾迟直到上了车,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自己被领养了。

“阿姨……”栾迟轻声唤道。

“我叫穆珍,你可以叫我穆阿姨。”年轻的少妇柔声说道。

“穆阿姨……你要领养我吗?”栾迟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穆珍轻声地回答,她看得出少年十分拘谨,但已然比很多同龄人成熟得多。

“福利院的阿姨肯定没告诉你,我的亲生父母都还活着,穆阿姨你如果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栾迟的声音很平静,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冷静。

“我之前的养父母告诉我,我亲生父母生了很多很多孩子,他们养不起了,就把我送给他们,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养我了,就把我送到了福利院。我知道,很多领养孩子的家庭都不喜欢我这种背景复杂的,所以穆阿姨你如果后悔了,可以把我送回去。”

沈秋一直记得那天栾迟的眼神,男孩坐在后排座上,她从副驾驶回头看他,青涩的面孔,眼睛漆黑乌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母亲,倔强而冷静,只有一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课本,半旧的纸张发出摩擦声,在车子里突兀地响着。

穆珍把车子停了下来,也回头去看他。

“不要紧的,栾迟。”她轻柔地说道,“你只是你,和其他的无关,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喜欢你,愿意照顾你,就像照顾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一刻栾迟哭了。那是沈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栾迟哭——号啕大哭——仿佛要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统统都哭出来。

“哥哥别哭了。”沈秋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哭了起来。

沈秋醒过来,外面天已大亮,她随手抹了把眼角还没干掉的泪水,慢慢坐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是个好天气,然而皇历上说不宜出行。

可是不宜出行,沈秋却还是得出门。她磨磨蹭蹭地起床,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吃完了,又开始磨磨叽叽地挑衣服,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已经是十点多钟。她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素面朝天的脸,一条素色白裙子和平跟的白色凉鞋,披肩的长发让她显得格外温顺,一丁点也不像自己。

沈秋叹了口气,慢悠悠下楼,好脾气的栾迟在楼底下已经等了两个钟头。

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栾迟转头看她,调侃道:“大小姐,你也真是够拖拉的,不过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他不经意地转头一瞥,刹那间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