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鸣镝(第2/3页)

“妖女!”娥恩哲怒叱一声,玉手挥处,那三名铁塔似的嬷嬷又冲了上来,强行按住我的手脚。

我当真是欲哭无泪,只听额实泰阴鸷的冷笑:“还是直截了当送她走罢,也免了她痛苦。”

“也好。”娥恩哲沉声,“去取柴火来!”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她们想放火烧了我?

该死的!这个院子里的奴才都死哪去了?不敢吱声,好歹也出去个人通报一声,找个救兵来啊。

正在绝望的当口,忽听门口喘吁吁的有人大叫:“不得了,福晋……大阿哥来了……”

大阿哥!大阿哥……哪个大阿哥?我求生心切,哪管得什么大阿哥小阿哥,只需看到娥恩哲她们三个面色大变就知道这个谁谁谁的必定会是我的救星。

趁着嬷嬷们失神的空隙,我翻身在地上顺着门口打起滚来,不管了!逃得一点是一点……

果然没滚几圈,便听额实泰一声尖叫:“抓住她!”

我已然精疲力竭,湿答答的衣裳滚了一身的泥灰,好不狼狈。头昏脑胀间只觉得有只手触到了我的身上,我想也不想,躬身低头直接拿脑袋撞了过去。

只听“哎”地一声低呼,有只手撑住了我的脑袋,然后一个戏虐的声音笑说:“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我狼狈的抬起头来,然而被那古古怪怪的水雾喷过之后,眼睛疼得实在厉害,只觉得眼前有个男人的影子在模糊的晃动。我使劲眨了眨眼,眼里水汪汪的滑下一串泪珠,被泪水一冲,眼前陡然一亮。我这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人,竟是个面貌清俊的公子哥儿。

他嘴角略弯,先还带着三分戏虐,三分玩笑,然而在看到我流泪的霎那,脸色慢慢变了,笑容收起,神情凛然的侧过头去:“内帏之中岂容你等放肆?即使是奴才犯了过错,打罚即可。为何偏要施以此等肆虐施暴行径?你们这些福晋平日讲究的体面和慈悲都到哪去了?”

额实泰等顿时哑口无声,满院子的奴才跪了一地。

瞧这光景,不由令我想起褚英来。果然不愧是大阿哥!威严总是不一般,即便是父辈的妻子,在大阿哥面前总也矮上一截。

“你没事吧?”他蹲下身,大概是嫌我身上太脏,略略皱了皱眉,强忍着将我嘴上的布条解开。

我呸地吐出硬物,那东西圆溜溜的在地上打着转,原来竟是颗硕大的胡桃。他又替我解了手脚的束缚,我揉着手腕脚踝,活动着酸疼发麻的牙关,摇晃着从地上爬起。

“你是……”

“多谢大阿哥。”

“你莫非是……”

我回眸瞥了他一眼,这个大阿哥有点呆。他既然能到这小院来,难道不知这里头住的是谁么?

“我是叶赫那拉氏……”

“你是布喜娅玛拉!”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惊讶的脱口而出。

我点了点头,不堪疲惫,回头再打量娥恩哲,竟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恨意,额实泰仍是面无表情,倒是穆库什像是吓坏了,捂着脸嘤嘤啜泣,伤心不已。

“布喜娅玛拉格格,为何你……”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径自说:“没什么,福晋们只是跟我闹着玩而已……”

“不用你这妖女假惺惺的来滥充好人!”娥恩哲恼羞成怒,一张脸扭曲得可怕,眸底尽是仇恨。若有可能,她是当真想扑过来,生生咬下我一块肉,以泄私愤吧?

“大阿哥不必介意。”我淡淡的冲他点点头,揉着酸疼的胳膊,准备回房。

好好的一个凉夏夜晚,竟被搅得如此乌烟瘴气,我惋叹。

“布喜娅玛拉格格,请留步。”大阿哥在身后追了过来。我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多啰嗦,若非念在他方才及时出现救了我,我早已撵人。

“大阿哥请回吧,顺便……麻烦把她们几位也带出去。”回眸最后瞅了眼她们三个,心里忽然一软,竟鬼使神差的转了回来,走到她们面前说道:“莫忘了你们都是姓的什么,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里,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三个!”

她们三人具是面色大变,都像是活生生被我扇了记耳光似的。过得片刻,穆库什耸动着肩膀,跌坐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哭。

一晚上洗了三遍澡,却仍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异味没有祛除,心里硌得慌,就连最后躺床上,辗转反侧也总是半梦半醒的感觉自己一直泡在水里在洗个不停。

好容易挨到天亮,我被小丫头轻声唤醒,直觉得身体酸乏,懒懒的不想多动弹。可是小丫头却说布占泰卯时已派人来唤了三次,于是匆匆用了点早膳,不情不愿的往正屋赶了去。

才到得院门口,忽听“呜”地一道尖锐呼哨声破空拉响,哨声谙哑嘶厉,乍一听像是鬼在哭狼在嚎,十分刺耳。

随着那历经几秒钟的哨声停顿,一声低噎的惨呼随即响起。

我心里倏地一抖,急急的跨进门槛,却因视觉冲击太过猛烈而僵住。手扶在门框上,慢慢惊愕的滑坐在门槛之上。

院内,布占泰脸色凝重阴冷,左手掌心握着一张巨型铁弓,弓上搭了一枝去掉铁制箭镞的苍头箭。只见他扣箭的右手双指略为一松,咻地声,苍头箭夹起一股呜咽的尖哨凌厉的射了出去。

我心一颤,一个“不”字噎在喉咙里未及喊出,便听惨叫声已然响起。对面两根木桩中间,娥恩哲赤/裸着雪白的肩背,上身仅着了一件肚兜,双手凄凄惨惨的被吊在木桩上。

布占泰再次搭箭拉弓,一旁面色惨白的穆库什再也忍受不住,身子微微抽搐,眼一翻竟仰天倒在额实泰怀里。额实泰仍是一语不发,然而面容憔悴,与昨日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呜——”带响的苍头箭再次射出。

光秃秃的箭头戳中娥恩哲白嫩的肌肤,在她背上留下一点鲜红的印记,然后啪嗒落在地上。

满地的苍头箭羽,娥恩哲的背上已是伤痕累累,圆点的红印带着一丝的血痕遍布肩背。布占泰的箭法使得极有技巧,每次都射她不同的部位,让她痛楚难当,却又绝不至于折磨死去。

我捂住嘴唇,哆嗦着。

这算什么?巴巴儿的特意找人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就算是在替我报仇了么?他在做什么?以如此残忍的手法去折磨一个弱质女流,而这个女人却是他的妻子——虐妻!他到底……算得上是哪门子的男人?!

“咻——啪!”箭羽跌落,可娥恩哲已然不会吭声,她耷拉着脑袋,手腕处被绳索勒得血红,纤细的身子在炎热的夏风中如蒲草般轻微漂荡。

“够了……够了……”好半天,我才找回我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大叫:“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