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了几站,我继续流浪(第3/4页)

你说会记得我,还记得吗?

温澜放下听筒,转个身,只得往回。

不是不记得,那一年和林西遥在一起以后的顾潮生。

依然会和温澜一起去学校,或者在放学以后一同逃过家长的搜查躲在网吧,依然在休息日和她一起逛街,依然在温澜倾心的某某某生日时陪她去选礼物。大雪天,他也陪她在男生的楼下等了整整一小时。

顾潮生生日的那个月,温澜准备的礼物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她在所有人的礼物都送过了以后,在一同回家的公交车上把礼物塞进他拎着的塑料袋里。顾潮生要拆开看,她不许,坚持要他回家再拆。

他就笑她,又不是表白的,那么神秘干吗?

她就说,怎么不是表白啊,就是表白的。

说着说着就下了车,接着便是向左走向右走。

而那个瓶子里,事实上装了满满的各种各样的串珠。是温澜流连在太多小店里一一选来的,每一颗上,都有着他曾经喜欢过的、并且现在依然深深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孩的名字的缩写字母。

当然不是林西遥。

这应该可以算作是只有温澜一个人知道的,他的秘密。

可是她也知道,一定会有其他女孩的礼物更特别,而他不可能切身体会到她是怎样去一颗颗找来那些串珠的用心。

当然,事实上,被他当作玩笑,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不想他猜透自己的心,所以才送了这样一份双保险的礼物,即使他察觉到她的用心,她也只需要笑着说一句“看,我多了解你”。

有谁会觉得,暗恋自己的女生要把情敌的名字当成礼物送给自己呢?

可偏偏就有这样一个傻女孩,她的心愿很小很小,只想这个自己用心喜欢的男生能够一直保存着一样和她有关的物什不丢弃。

在往后的那些时光中,即使他们之间已经尽是距离,但依然,有着这样一个可供回忆的东西。当她想象着他房间的摆设,她会确信,总有那么一个角落,会收着她送的礼物,随着时光一路蒙尘。

高中毕业那年,顾潮生和林西遥已经不再是“试试在一起”,而是彼此感情好到分都分不开了。温澜记得临近毕业的某个晚上,顾潮生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将近凌晨1点,她接起来,却只听到顾潮生在那边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后就是低低的哭泣。

那个电话足足打了半小时之久。

整个过程却都只是顾潮生的哭泣,他什么也不说,她就什么也不问,只是陪着他哭够了,她说,你早点儿休息吧,没事的。

他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温澜不知道那个晚上的顾潮生后来是否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可是她自己却始终睡不着,一直那样发呆到了天明。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林西遥,终于成功占据了顾潮生心里的那个位置。

温澜的心里悄悄升起了一丝酸意。她有时忍不住要去假设,假设那个许多天以前的傍晚,对他告白的是自己,是否他也会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呢?

但她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绝对不会。

有时她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固执,不要那么坚持,不要那么理智。如果她愿意去相信,只要拥有勇气就可以战胜爱情,那么上帝是否就会替她安排好另一场际遇?

这世上没有一定。

毕业后的两个月,温澜都没有联系顾潮生,听关系不错的同学说,他和林西遥已经分手。也听说是他提出来,甚至没给她原因。

夏天快要完结时,顾潮生开始频繁来找温澜,约她一起逛街,在炎热的日光炙烤下,他递给她买好的冰激凌,一人一支。

他们一起去逛精品店,她看中一个钱包,问他的意见,他说,还不错啊挺好的,她就毫不犹豫地去付了钱。只因为在心里觉得,这是他给的建议,她就愿意听。

顾潮生说,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逛街了。

温澜淡淡地笑一笑,是啊,你那么忙,见色忘友。

顾潮生就不再吱声。

直到后来两人躲进网吧,吹着空调凉飕飕的风,顾潮生说,温澜,你不是有个blog吗?教我也建一个吧。

温澜就拉一张椅子坐下,指导顾潮生在她身旁报出用户名、密码,以及一系列的信息。她帮他编辑好模板,这才起身换了一台电脑,登录自己的blog。

一段时间过后,温澜说,我加你的链接吧。

好啊,顾潮生说,我刚写好日志。

他的声音倒也听不出什么伤感来,只是温澜点进去以后,才看到他的日志里满满的都是关于林西遥。他的遗憾,他的不甘,他的不愿重蹈覆辙,哪怕只是寥寥几句,不曾写出具体的事件,也能让温澜看得一阵阵难过。

她想起自己总是这样,能够清楚地记得他不吃香菜不吃芹菜不吃韭菜,甚至因为他,她也不再碰这些食物。温澜记得有一次他们一群朋友一起去吃凉面,老板问要不要香菜的时候温澜忍不住大喊,有两份不要!顾潮生就在一旁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温澜心虚地不看他,只说,那当然。

她记得他的喜好,知道他开心与不快时的表情与原因。

她能够陪着他,却不能给他安慰。

大学开学前夕,顾潮生去车站给她送行,他拎着她最重的那一箱行李,她的爸爸妈妈跟在身后,都说顾潮生是她多年来的好同学,最懂事。

顾潮生也礼貌地微笑。

到最后只有他坚持买了一张站台票,对她的爸爸妈妈说,他替她拎进去,没问题。说完他就一个人走在最前边,招呼着温澜跟在身后,替她将行李搬上架。然后原地坐下,拧开她的矿泉水瓶,毫不顾忌地“咕噜咕噜”几口下肚。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直等到列车员来催送车的旅客该下车了,顾潮生站起身,他说,温澜,以后我们就一南一北了,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他的眼光闪闪亮,温柔又好看。

这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对她展露这样的神情。

温澜愣了愣,说,嗯。

再后来,他就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了。

列车开动,温澜双手环紧了那只矿泉水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顾潮生,他终究不会像别的女生的男友一样守在窗外看着她离去。

她喝了一口水。

窗外雾气越来越浓,她终于看不见他。

许久之后顾潮生发来一条短信,问起温澜还喜欢不喜欢某某某,温澜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说,印象淡了。

他就没再问,又说,开学典礼上遇见一个女孩,还不错,也许会去追她也说不定。

毫无防备地,她的眼泪迅即噼里啪啦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