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生为我哭(第4/4页)

当我从广州回来,佩妮来找我,还带了一群人把我围在学校临街的冰点铺时,你不在。我轻轻滑开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按照我记得的大熊的号码一个一个数字拨了过去。我不知道大熊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这边大声喊的“你们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反正,最后,他是出现在了这里。

佩妮后来曾说过,那原本不过是一场恐吓。却因为大熊的出现,不得不发生点儿什么。

大熊张牙舞爪地跑来拦在了我前面,就像过去的许多年里发生的那一幕幕一样。他对佩妮带来的人挑衅地说,别动她!有什么冲我来!

我不记得接下来的打斗过程,也不记得佩妮最后是怎样恨恨地对我说“我的东西,谁都别想抢”,我只记得她的无名指上那只闪闪发亮的戒指,和你那款本是一对。

大熊的胳膊流血了,我掏出包里的纸巾擦了好久都止不住。我问他是不是很疼,他不说话,只一个劲摇头。

那天的雨一直在下,就像我初见你时的那天一样。

所以在雨里,我一直都没有发觉,其实大熊的眼角一直布着晶莹。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痛苦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我用力地拎起他另一只胳膊,跌跌撞撞扶着他朝医务室走去。

周宝明,我只想知道,大熊从来没有给过我伤害,为什么我总要连累他。

而你,一次一次让我始料未及的难过,为什么我却始终放不开?

毕业之前,我断断续续与你保持着联系,我似乎做不到对你从此漠不关心。可每当你再说希望我去看你,我却再没有像当初一样冲动得在双休日踏上去广州的列车。

大熊为此还嘲笑过我,两天双休,一天用来坐车,一天用来甜蜜。

而今,我想起那些话,却是真的远了。

像我和你,在地图上的距离,遥不可及。

再去广州时,许多公车站牌附近的广告,都是一个新牌子的易拉罐饮料。我买了一罐来喝,才迟钝地发觉上边的拉环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能够,和瓶身分离开来。

把瓶子在手里旋来旋去,注意到上边写着“少一个拉环,多一份环保”。

霎时间,我明白了些什么。

许多许多的记忆,都不同了呢。周宝明,就像你也许不知道,我从来没做过手工,却在网上的“俄罗斯绣”速成网站上学会了绣你的名字。

那是我最后一次在你的小屋里待,我给你换的窗帘,给你换的马克杯。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买来了特殊的针线,曾在你的深蓝色窗帘一角绣上“嘉&宝”。

就像我不知道,你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一直喜欢我,在我和大熊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你就见过我。你来我们居住的城市,在亲戚家里住。我们恰巧在同一个小区。你见过我踩着妈妈的高跟鞋到处乱跑,也见过我披头散发调皮捣蛋。你曾说你不喜欢张扬的女生,可事实上,你还是没有讨厌我呀。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人都有秘密。

即使是我无从得知的,你的秘密。

其实爸妈离婚不是因为真的感情不好,是我那时不懂事,以为他们常常吵到鸡飞狗跳、家里碎玻璃碎碗一堆,这样就是不幸福,应该分开。所以,是我在妈妈面前说了不该说的,拆散了他们。那个遇见你的傍晚,我是自责自己所做的,而并非像与你说的那样。

我没有勇气告诉别人,这是我的秘密。

佩妮一直喜欢你,她不过是想有一份和你有关联的物什,所以策划了那场生日会上神秘的情侣对戒做礼物。这是她的秘密。

你接到我在公话超市打来的电话,像是真的有灵犀,你从窗户探出头,分明看到我在楼下。可是等你追下楼,我已经不见了。那时的我,换了号码,毕业去了你不知道的城市。

曾有人说,当一个人想找到另一个人,他总有办法做到。但事实是,当一个人想方设法逃开另一个人,他依然可以做到。

我分明记得你住在那幢小楼的302。可我没想到,那幢安置小区里,一幢楼的户主是同一个。你换了楼层,我还如何看到那抹熟悉的深蓝色。

你的秘密我不知道,佩妮的秘密我不知道,我的秘密你们不知道。

广州的秋天温润如初,可长沙却已寒风乍起。我听大熊说,佩妮也去了广州,和你待的公司特别近。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佩妮和你,终于在一起。

人生还那么长,我对你,没有责怪,没有怨怼。

后来,我与大熊也渐渐少了联系。他的消息,偶尔只在他的Q空间里能有迹可循。而他的秘密,我一直珍惜地保留至今。

你有没有试过拼尽全力掩饰一个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你喜欢着一个女孩,你悄悄对她好,却又害怕让她觉得你对她太好。

你送她一个娃娃,假装不经意地告诉她,这是那间超市里最大的一只。你以为她看不出你的用心。

你为她和人打架,哭了却假装是因为受不住疼痛。你以为她不会想到你是心疼她。

许多时候,你分明做了好事,却故意往坏了说。

这是大熊的秘密。

后来我听过一首小美的歌,那是事隔很久以后,忽然间想起了大熊。

“看过你糊涂看过你愤怒/看过你满足没看过你的爱护/看过你跳舞看过你看书/看过你走路没看过你受不住/没看过你哭我怎知道你在乎……”

人都有秘密,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觉得秘密是最牢不可破的东西。许久之后,我仍然抱着丑鱼一个人睡,许久之后,想起你和他来,还是会有点儿心醉。

那些你已无所谓。

打包你的行李

睡不着的半夜下楼跑步去

换过新的家具

大风天通州搬家到工体

难过就看喜剧

兜一圈三环四十几公里

路过长椿街西

我只能拧过头闭上眼睛

若不在仍有爱时别离

就注定会在恨里重遇

这不过是简单的道理

可真的要明白却真的不容易

——曹轩宾《你不在北京》

她没法形容此刻的心境,但绝对不是恨,也不再是纯真的爱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