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爱情是一场拉锯

程善雄与我对视了几秒,他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却勉强笑了笑,故作不懂地道:“你要约我,随时可以约,干吗说得这么隆重?”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可是内心却软弱得要命,我的心很痛苦很无奈,也很酸楚很苦涩,他把宇宙的项目给我,表面对我要求严苛,背后却默默帮助;他于平时的工作中,对我也算呵护,而且,偶尔看向我的目光,也有失神……这些,我该理解为他对我完全无意吗?

分明不是。

可是,既然不是,为什么他却在我勇敢地迈进一步的时候,大大地退开了一步,要与我拉开这样的距离?

我闭上眼睛,忍住喉中的梗堵,我无法说出话来,一种委屈伴随着不甘在心底里左冲右突,却无法找到出路。

我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开,委屈会化作眼泪奔涌而出。

等到心情稍稍平复一些,我才睁开眼睛看向他,幽幽地道:“程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见我这样的神色,他似乎也有些动容,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绫枫,你今天怎么了?”

绫枫?这一声,他叫得这么自然,这么亲切,这么动容,如果说之前我不能确定他对我的感情,那现在,我已经完全能肯定了。

“我怎么了?”我喃喃道,“程总,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守着一份不能明说的心思,面对一份欲罢不能的感情,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不想用眼泪来让他同情和怜惜,可是这会儿,我再忍受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里也是一片潮湿晶莹。

酒真是好东西,如果不是事前我喝了这么多酒,哪能这样直白地披露自己的心事,尤其是对着他。

程善雄凝视着我,目光深沉如水,似乎在两难之中。片刻,他的眼神慢慢变了,变得深情而专注,变得如梦似幻,他很动情地看着我,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我与他目光相接,感受着他灼热的情,看着他缓缓伸过来的手,我没有动,他终于,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内心了?终于在这一刻,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接受我的一片心意了?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温热的触感,让我的皮肤一阵细微的颤栗,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喜悦。

他的手在轻轻颤抖,嘴唇微张,缓慢地吐出两个字,“绫枫……”

这一声,轻轻敲在我的心里,我本来担心,他叫出来的不是我的名字,现在,我知道他没有把我错认作别人,他没有把我当成谁的替身,够了,这就足够了,我哽咽,“嗯!”

他手下用力,我不由自主地向他移去,他的头缓缓凑近,他的脸在我面前慢慢放大,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迷离的眼神里分明是深深的爱……

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我闭上眼睛,睫毛轻颤,身子也在轻轻颤抖,但我没有退缩,没有抗拒,我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幸福。

他的唇已经触到我的,突然,他猛地放开手,我睁开眼睛,只见他已经狼狈地移开身子,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灌尽杯里的酒,呼呼地重重地喘气,我心里一沉,这一吻,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他痛苦地道:“对不起!”

一种受伤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失败了,在他心里,只有童怡心才是独一无二的,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也无法取代童怡心在他心里的位置。

我颤着声音,明知故问道:“因为……童怡心吗?”

他猛然抬头看我,目光中是铺天盖地的苦涩和扭曲着的痛楚。他死死地盯住我,我不知道他的目光中是痛苦多一些,还是恼怒多一些。别怪我残忍,当我从云端跌落地上,摔成片片,我的心更痛楚。

他冷冷地道:“不要提她!”

“为什么不提?因为你一直没办法忘记她,所以,你一直不肯接受任何人。”

“你从哪里知道我这么多事?不管你怎么想,不准你提她!”他有些失控,目光阴冷,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以一种仰望的姿势。不提她,连提,他也不让我提,童怡心,你真幸福啊,在他的心中,你坚如壁垒,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他心中的唯一,虽然你已经离开这个人世,可是,你多幸福,我宁愿,宁愿我是你。

爱情是一场拉锯,受伤更重的总是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我就是那个人。

我惨淡地笑,笑得泪流满面,我痛苦地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可是,我对你的爱,绝不比她对你的少……”说完,我站起来,抓起我的包,踉跄着脚步,带着我破碎的心,向外面走。

血腥玛丽的后劲冲击着我,我迷糊地想:就当这是一场酒后的梦,什么也不要再想,什么也不要再想……

拉开门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没动,我的心沉下去,沉下去,一直沉到地底。我没有那么高尚,当爱情低到尘埃,还可以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可是我离开,可以把他从心里抽离吗?

我不知道。

穿过嘈杂的人群,走上夜色笼罩的街道,酒意上涌,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抬起眼,入眼的是万家灯火,可是,没有一片温暖的窗属于我,因为,没有那个我爱的人为我亮着的一盏灯。

我像一个暗夜游魂,思绪已经抽离,身体只是一个没有知觉的躯壳,我不能思想,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整个的人,早在走出酒吧的那一刻就被抽空。

爱情,见鬼去吧,那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不属于我。

不知道是酒的后劲,还是心伤的原因,头疼得厉害。走了几步,我支撑不住,左手抓了包,右手扶住路边的树,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晕眩直冲过来。

我缓缓蹲下身子,把包放在膝上,双手抱住头,我没有这么娇弱,我不会这么娇弱,我对自己说。然而,头却越来越重。

我摸索着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要拨打方悦宁的电话,刚按了两个数字,一双手伸过来扶住我的肩,一个声音焦灼而担心地道:“绫枫,你怎么了?”

他跟着我?我以为他一直在酒吧里没有动,原来,他到底还是跟着我走了出来。他在我的身后多久了?

我回过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想回家!”

这会儿,我只想回到住处,好好睡一觉,梦醒了,也许一切又恢复如常了。

“我送你!”他说着,扶起我,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抗拒道:“不!”可是身子软软的,全不受力,身不由己地被他扶着向前走,脚底下像踏着棉花,虚飘飘的。

他扶着我走了两步,猛然一弯腰,将我抱起,我惊呼一声,身子已经离地,他抱着我向车走去,我倔犟地模糊地道:“放下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