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奥秘(第2/10页)

“嗯。”神经舒缓下来后,他反而觉得没有必要说很多的话。过多地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这首诗,喜欢这首诗的什么什么地方,像一个诗词专家一样见解精辟地评论这首诗,还不如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好。何况,他本身并不是很了解这首诗,瑰道士只是叫他生硬地背了下来,并没有详细说明这首诗的情况。

“我也喜欢这首诗。”女人的笑不见了,忽然用幽幽的声音说。

“你也喜欢?”选婆心头一喜,难怪她要询问这首诗呢。他抬头看看月亮,觉得月中的桂树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这时,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告诉的一首童谣:“大月亮,细月亮。哥哥在堂屋做篾匠,嫂嫂在屋里蒸糯米,蒸得喷喷香。不给我吃,不给我尝……”后面说的什么却不记得了。

童谣里说的是单身的弟弟受了哥哥和嫂子的气的故事。选婆虽没有哥哥嫂嫂,却是大龄单身汉,也没少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那时的农村,不管男女,如果到了年龄还没有结婚,周围的人就觉得那人肯定有什么问题。

女人发觉了选婆细微的变化,温和地问道:“是不是这首诗勾起了你以前不愉快的回忆?”

选婆慌忙从分神的思维里跳出,拨浪鼓似的摇头。

女人自己却伤感起来:“它倒是勾起了我不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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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选婆诧异道,“它勾起了你的什么回忆?”

女人苦笑一下,说:“伤心的回忆,不堪回首。”同样是笑容,可是微笑使选婆心旷神怡忘乎所以,苦笑却使他心里堵得慌,仿佛女人伤心的回忆与他有份。

选婆看着女人垂眉幽思的迷人模样,不禁心马意猿,忘乎所以。

两人就这样在宁静纯白的月光下默默相对许久。月亮在一片薄云后偷窥他们两人,却将眼睛瞪得圆溜溜,偷窥得明目张胆。可是,谁又知道女人的心思比这月亮还暧昧,却还大胆呢?

女人首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问选婆道:“你知道《诗经》里有《召南·野有死麕》,却知不知道《诗经》里面还有另外一首诗叫做《齐风?东方之日》的?”

选婆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这个女人已经怀疑我背诵的诗了?她知道我是“贵道士”派来这里做诱饵的?她是要故意出另外的诗来揭穿我的老底了。如果我会,她便不会怀疑;如果我不会,她肯定会知道我是弄虚作假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呀!“贵道士”怎么就没有帮我把这些突发情况考虑好呢?

他心里虽然乱成一团,但还是面不改色,仍旧挂着月光一样虚幻而真实存在的笑容。他感觉到那笑拉得肌肉生疼。

选婆想道:是不是我哪里露馅了?引起了她的警觉?如果她知道我是假装的,会怎样处理我呢?是不是面前美艳的容貌立即变成恶魔一般恐怖的模样?是用嘴咬在我的脖子上吸尽我的血,还是用手指掐得我窒息而亡?

这么一想,选婆不自觉瞟了一眼女人性感的嘴唇和葱根一样的手指,心里怦然一动。他的恐惧顿时退下,涌上来的竟然是盼望和快乐。

难怪古谚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选婆比不上英雄,更是过不了面前这个美人的关了。选婆想道。

他期待着那张嘴唇或者那根手指前来亲近他的皮肤。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那个女人肯定没有想到选婆的心思在这一瞬间的许多转变。她兀自吟道: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吟完之后,她呆呆地看着宁静的月光,仿佛自己还沉浸在内,一时无法返回到现实生活中。

“什么意思?”选婆听得云里雾里,随口问出。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这不是露馅了吗?即使自己借口记性不好忘记了这首《齐风?东方之日》,虽不露馅却露丑了。

女人笑道:“我以为你熟读《诗经》呢。”

选婆忙接口道:“前面那首诗因为特别喜欢,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你刚才说的诗并不是我没有读过,只是记忆比较浅。”这个谎言像窗纸一样一捅就破,只看听的人愿不愿意捅破这层纸罢了。

女人踱步到选婆的背后,说:“这首诗讲的是,一个齐国的女子和一个男子热恋,主动到他家中与他亲热,从白天到晚上与他形影不离。”听得选婆心里像贴了一块猪毛皮,既热乎乎的舒服又毛乎乎的刺痒。他又不敢转身去看女人的表情,看她的眼睛里是不是传递一些他期待的信息。

女人接着说:“此诗以男子口吻起兴,写女子的热情,不见其淫邪,只见爱恋的热切。那男子也好,能受得情人的温存,虽是贪欢,更懂得尊重她的情感,并不认为她的投怀送抱就是轻佻。”女人讲完,又停顿了一段时间,等待选婆的回应。

可是选婆后知后觉,等女人接着讲,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才反应过来。

“嗯。”选婆点头道。又是这样简短的回答。

“嗯什么?”女人问道。

选婆侧过头来偷偷看女人,女人也恰好侧过头。选婆看见一张触目惊心的美艳的侧脸,她的乌云一样的头发直垂下来,那张脸像月亮一样躲在乌云的后面,欲掩弥彰。选婆感觉心脏要从心窝里跳出来了。

“嗯,你说得对呀。”选婆说。他又抬头看了看月亮中的桂树。

“哪里对?”女人问道。选婆听见了她沙沙的脚步声,不知道她是在靠近他还是在走离他。一阵轻风吹来,从女人吹向自己,他闻到了好闻的头发气味,像春土之上的茂盛绿草发出的芬芳,那是不同于花的香气。

选婆事后跟我说,那刻,他感觉自己的鼻子被那好闻的气味勾住了,拉着他的鼻子要往她的头发上靠,要用鼻尖去亲近她的丝丝缕缕。

我立刻想到陈少进在蒋诗的“房子”里闻到的香气。如果不是蒋诗的“房子”里那阵奇怪的香气,陈少进也许就可以抑制自己不要进入初次会面的蒋诗的卧室里。

“哪里都说得对。呵呵。”选婆憨笑道,“我认为你说得都很好,都很对。”此时的选婆哪里还去想女人的话哪里说得对哪里说得不对?他此时的脑袋里全是接触她的秀发的欲望。此时的他像一只馋嘴的鱼,围绕着弓着身子的诱饵,流连忘返。他隐隐感觉到了散发着香味的诱饵里面有钩和刺,就是欲罢不能。

“你说我讲得都对?”女人问道。

“嗯,”选婆回答道,“是啊,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照做呢?”女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