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容琛噗嗤笑了,频频点头:“你说的对。”

“龙舟尚未建成,如何能让昶帝提前启程出海?”

“建造世上最大的龙舟只是昶帝爱慕虚荣,其实那些旧海船一样可以出海。只不过他素来喜欢风骚显摆,这一路出海恐要经过不少国家,他心里想必还存着沿途顺路剿灭几个国家,占领几个岛国的念头,自然要弄得仪仗风光威武,声势夺人,以显示天朝国威。”

“你能不能说服他不要那么虚荣烧包?旧的能用就行。”

“玄羽来看星图的时候,我对他说,下月初会有一股洋流和落梅风,顺风顺势,正是出海良机,错过之后,就要等到明年。昶帝素来听出玄羽的话,他一定会说服昶帝,若我料得不错,再有数日,便会出海。”

提早一日,元昭便多得一日的希望。我原以为提前启程不大可能,没想到容琛已经提前一步和玄羽商议了此事,我不由好奇:“你为何也要急着出海?”

他望着我道:“和你一样,我也想早点回来讨个老婆,没想到,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是用来形容爱侣之间的默契么?公子,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容琛走出房间,我这才发现他赫然穿的是一件三品的官袍,深蓝色如海,映着他疏朗眉目,倒真是儒雅隽秀,芝兰玉树一般。

我的心原因不明地噗噗跳了几下。

“容大人,这是要去上朝么?”我望了望天,这会儿恐怕已经晚了吧。

他正色道:“我要去船坞看看。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你和眉妩上街采办些药材,越多越好。海上若是生病,处处皆不方便,要多做准备。”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便负手离去,我忙追着问:“那采办所需银票呢?”

他回眸一笑:“向左使啊。”

我恍然。

于是,我和眉妩每日上街采办药材,腹泻,风寒,中毒,刀伤等药,都采备齐全。眼看寐生生日在即,我又假公济私地用向左使的钱给寐生买了礼物,打算端午节送他。

果然,昶帝听从了玄羽的意见,停了龙舟的建造,将旧海船重新刷漆,修葺一新,打算尽快出海。于是,容琛和元昭忙得日夜不见人。我只从管家口中听得只言片语,说是两人一人留宿船坞监工,兼准备出海各项所需,一人留宿兵营加紧训练水军水手,一文一武的两位大人,各自夙兴夜寐。

端午是寐生的生日,一早我和眉妩各自送了他一份礼物,到了晚上,眉妩又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桌子丰盛的生日宴。元宝撅着小嘴极其不悦,对着寐生没好气的哼哼,翻白眼,显然是吃了醋。

寐生偏偏又要气他,拿着我和眉妩送的礼物给他看,于是,元宝在饭桌上,左右开弓,生生要将满桌佳肴都独霸了去。

我暗自好笑,不得不提醒他注意保持体形。

正吃着,容琛和元昭居然一前一后回了府,刚好赶上了晚饭。

几日不见,元昭整整瘦了一圈,脸上的纱布已经去了,伤痕依旧明显,只是肌肤平整,看着不那么吓人。

元宝见到哥哥,立刻亲亲热热地偎依上去,肥嘟嘟的小圆脸,愈加映衬着元昭容颜清瘦,我不由想起了他的病,心里愁绪顿生。

没有人疼爱他,关心他,只看得见他盖世功勋,英名伟业,却不知他生命短暂,内心孤单,一日日数着日子迎接既定的命运,心里该是如何的苍凉无奈。一念及此,我更觉难过,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他的碗里,柔声道:“将军多吃些肉,这几日消瘦了许多。”

元昭冲我笑了笑:“多谢。”

容琛偏过头来:“怎么不给我夹一块?”

我认真看了他一眼:“你没瘦。”

“我身上,瘦了。”

公子,你身上瘦了,我如何看得出来。除非你脱了衣服,或是让我摸一摸。这个自然而然跳将出来的念头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自打看了那个房中术的秘册,我的思想境界俨然大大地滑坡,心里的正义小人跳将出来将我霹雳巴拉地一顿教诲,于是,我羞愧地给元昭又夹了一根鸡腿以转移绮念。

将将把鸡腿放进元昭的碗中,我脚背上忽地一疼。弯腰看了下,是容大人的官靴。

我将脚抽了出来,继续看着元昭。

他一心一意听着元宝说话,但不知何故,再也没有朝着桌子这边望过来,面上露出了极不自在的神色。我觉得奇怪,扭头一看,原来是眉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比花痴还要直。

怪不得。

我借用了容大人的方法,悄悄踩了她一脚。

眉妩看了我一眼,不明所以。

我趴到她耳边:“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怎么看元昭直了眼?”

“我是看他脸上的伤痕,他这几天必定是没擦药,你看那红痕一点都没淡,哼,今晚我要让他好看。”眉妩对我比划了一个拿下的手势,盯着元昭,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元昭眉尖一颤,面色有点泛红。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直觉强烈,我怀疑他听见了。

想起上回他压在眉妩身上那香艳的场景,我很期待今夜,不知是他将眉妩压下,还是眉妩将他拿下,目前不好说。

可惜,元昭饭后便匆匆离去,说是营中有事。

我再次怀疑,他是听见了眉妩的话。

眉妩不死心地守着他的房门口,可惜望穿秋水了半夜,元昭也未回来,她只好悻悻地去睡了。没有好戏看,我也悻悻地打算去睡,突然元宝的乳母匆匆跑来。

“灵珑神医,小公子发烧了,请你过去看看。”

我衣衫解了一半,又连忙穿好,急匆匆跟着乳母去了元宝的卧房。

元宝脸色绯红,半睡半醒地小声哼哼着,浑身都烫。我看了他的舌苔,再一号脉,便知他这是吃积了食。

我一边开了方剂让乳母去煎药,一边揉着他的肚子,给他按摩,他捂着肥胖胖的小肉,嗷嗷喊疼不肯让揉,我好说歹说给他捏脊,他又喊得杀猪一般嘹亮。等到药汤煎好,他又嘤嘤喊苦不肯入口,我好说歹说求着哄着,只差跪下,他才哼哼唧唧地喝了半碗,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啊,整的我几欲崩溃。

半个时辰后,他跑了三趟茅房,烧这才是退了,终于安安稳稳地入了睡。

这时,我已经被折腾了一身汗,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拿了两件衣衫走到汤池。

恰这时,容琛从东厢走了出来,一股清幽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夜深人静,狭路相逢,空气中骤然生出一些暧昧之意,恍然有种月上柳梢头,人约汤池后的意思。

我莫名有些紧张,心里的那个小人跃跃欲试地跳将出来,意欲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