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赵六先是一怔,继而挑唇笑了起来,道:“小丫头,你又救了六爷一次,六爷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云鬟只漠漠地看着他,也不做声。

赵六撇了撇嘴,道:“做什么,不认得六爷了不成?对了,你放心,那贼被六爷打跑了,六爷是不是很能耐?”

云鬟仍是面无表情,只扫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此刻阿泽正也自廊桥过去,急急地说:“凤哥儿,如何闷声不响地就跑了出来,可知又吓我一跳?”阿泽说着,便拉住云鬟的手,仿佛仍怕她离开一样。

赵六看着这幕,才又皱了皱眉,本来满漾着明亮笑意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眼睁睁看两人进了廊房,又顺着下来,竟是出门而去。

原来云鬟因见案情即将大白,剩下的黄诚自然会料理的妥妥当当,她便先吩咐阿泽,乘车欲返回素闲庄。

谁知才出了袁家大门,便听见身后有人道:“稍等片刻。”

云鬟回头,却见赵六被捕快扶着,那捕快陪笑道:“凤哥儿,六爷的腿摔断了,他又想回鄜州,可否借庄上马车,捎带六爷一程?”

云鬟皱眉不答,赵六却笑道:“罢了,何必劳烦呢,我骑马回去就是。”

云鬟淡声道:“我并没有说不可。”说罢,便自己先上了车。

赵六听了,就也笑道:“知道你是菩萨心肠,舍不得六爷吃……苦……”说到这里,却见云鬟回过头来,眼神冷冷地。

赵六吐吐舌头,便只当什么也没说过的。

阿泽在旁看着,因说道:“哟,这可是一物降一物呢,你怎么不犟了?先前怎么还跟我还一套一套的。”

赵六哼道:“好好当你的跟班儿就是了,谁让你多嘴来。”

阿泽道:“我自不是你的跟班。”

赵六道:“不是我的,你就高贵许多了?你如何不是皇帝的跟班儿,那还是公公呢。”

阿泽气的竖起眉,那捕快忍着笑,扶着赵六上了马车,阿泽少不得忍着气,又拉了赵六的马儿过来,随车而行。

马车缓缓往前,云鬟靠着车壁坐着,一眼也不看赵六,只是垂着眼皮。

赵六却也识趣似的,并不做声。

风撩动车帘,车厢内光线明明暗暗。

云鬟心底波澜乍起,忽地也想起某一幕场景。

那天同样是夏日,她照例前往天王寺礼佛,车驾出城,行到中途,不知为何马儿受了惊吓。

车夫被颠落出去,马儿失去掌控,越发发疯似的,拽着马车跑出车队,于山路上左转右拐,险象环生。

车内只云鬟跟灵雨丫头陪着,被颠的撞来撞去。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却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后传来,灵雨抬头看出去,喜道:“是王爷来了,是王爷来救咱们了!”

云鬟却并不抬头,连看也不看一眼,直到那马蹄声近在咫尺,她听见赵黼的声音:“崔云鬟,快出来!”

云鬟脸色雪白,却仍旧不动,灵雨拉住她:“娘娘,快!”

云鬟咬着唇,轻轻摇头,灵雨一惊,外头赵黼逼近,一把扯落车帘,厉声道:“崔云鬟,到前头来,我接着你!”

云鬟抬头看向前方,此刻车门大开,依稀可见前头是个拐角,十有八九,马车便会被甩落沟壑。

灵雨拉着云鬟:“娘娘,快呀!”

云鬟目光转动,终于伸出手来,反而推了灵雨一把,灵雨睁大双眼,明白了她的意图:“娘娘,你不要管我!”她拼命拉扯着云鬟往外,不料云鬟抬手,握住车窗边缘,并不肯动,只轻声说道:“你快出去。”

车窗外,赵黼看个正着,原本就极凌厉的眸子里,更多了一丝难以描述的盛怒之意,他咬了咬牙,清斥一声,竟打马往前急奔而去!

那时候的马蹄声如惊雷,叫人窒息。

云鬟记得,从车窗外,他的影子一掠而过,不多久,便跟那惊疯的马儿旁并辔急行,当时他披着一件黑缎子的披风,被风卷起,烈烈微光,如一朵挥之不散的黑云。

忽然耳畔有人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云鬟蓦地抬眸,正对上对面赵六明亮带笑的双眼。

云鬟看他一眼,却又转开头望向别处,赵六不以为意,仍道:“唉,这次若不是你,六爷要死在那密道里了,不过好歹六爷也是为了救你才掉下去的,还折了腿呢,可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用总是这样冷脸对我罢?”

云鬟垂眸说道:“这次若不是六爷执意要跟着过来,自然也不会有这一番苦头了。”

赵六道:“你是拐弯说我自讨苦吃?不过,六爷还是自讨苦吃些好。——试想倘若我不来,你自个儿掉了下去,纵然不摔死,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再遇到那个贼囚……简直无法可想。”

云鬟听了这番话,当即便又缄口不语,自此一路,便先送了赵六回到鄜州大营,自有军士接了他回去。

次日,阿泽又去县衙探听,半日方回,便把所知的消息告知云鬟。

原来昨日一番忙碌,通城缉捕,终于在王家将那王闫活捉回来,也并不安置在洛川县,一直上了枷锁落了囚车,运回了鄜州城。

一路上,听闻消息的百姓纷纷前来,有的看热闹,有的却往囚车上扔那石块,吐唾沫,把王闫打的头破血流。

今日黄诚升堂完结此案,袁老先生跟袁锦两个,一大早儿便来听审。

这王闫因事情败露,无可抵赖,便供认了曾以邓仵作家人相威胁,迫使仵作“偷梁换柱”,后来因得了性命,本来去了外地逍遥了一段时日,后来偷偷回到洛川后,无意发现袁家竟正搬到王平遗留的宅邸中。

这王闫小时候,常来伯父家中玩耍,这楼上机关,他自也是知道,只因王平已死,王女远嫁,因此洛川竟只他一个人知情。

他因记起此事,便蠢动起来,正袁家需要人手,他便假扮哑巴,在后院做些粗活,想要伺机行事。

后听闻袁小姐要订给陈秀才,他越发心火难消,一夜,便从这暗道攀上绣楼。

后来那次,却正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嫣红引了陈秀才进门,便故意现身,以栽赃给陈秀才。

黄诚问明之后,便又追究王家人的同罪之责等,自写公文不提。

云鬟自不曾前往,然而午后之时,门上却报,说是袁家有人来见。

云鬟不明所以,忙出外相见,却见来者正是袁老先生跟袁锦两人,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手中或捧或提,竟都拿着许多礼物似的。

当下迎进了厅内,彼此寒暄数句,袁老先生因对云鬟道:“凤哥儿休要怪我们来的唐突,只不过,有句话要当面说知才好。”

云鬟道:“老大人有话,自传我过府聆听就是,怎么竟还亲自登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