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尘窈窕深东第(第2/10页)

“少爷。”常妈妈紧紧地抓住子瑾的双手。

“常妈妈。”子瑾唤了她一声。

老妇人眼中淌着泪:“这些时间,你去哪里了?小姐说你寻到了家里的亲戚,要去投奔人家做生意,可是也不告诉我这个老婆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楚秦朝子瑾瞥了一眼。

子瑾进退两难。

常妈妈又说:“你别慌着打发我这老婆子走,跟我回去,我做点你喜欢吃的,先歇口气。”

子瑾看了下常妈妈拽住自己的那双手,浅浅叹气说:“常妈妈,你先回,我这边办完事就去找你老人家。”

常妈妈答:“你可别哄我。”

子瑾笑了笑,摇头。

是他疏忽了,以为趁着夜色乔装一下便不会有人认识他,哪知竟然路上遇到了常家母子。她养了他好些年,肯定和旁人不一样,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如此一打岔,王淦已经出了翠微楼。他约莫喝得已经不省人事,被人给架了出来,上了一顶轿子,径直回家去。

翠微楼离王家还有一段路程,路上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楚仲一行人已经跟了上去。

而子瑾和楚秦这里却脱不开身。

常妈妈拉着子瑾的手说:“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情给你办?你回去过吗?家里如今是一个人也没有,大小姐不在,宅子久不住人,渐渐就荒了。我昨天还回去看了看,小姐以前种的花没人管,居然开得还好……”她儿子是闵家的门房,后来闵府缺了个管事的妈妈,闵驿便请了她。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不管旁人,就站在巷子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子瑾一听她提起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不禁问:“后来小姐捎过信回来吗?”

常妈妈诧异:“你们没有联系?”

子瑾摇摇头,帝京里风声很紧,而且他不信任淮王,不敢泄露和夏月任何有关的消息,自然不敢贸然叫人去寻她。

另一头的楚仲不知道什么缘由叫子瑾没有带着大哥和他会合,心中有些急,又不能白白放过杀王淦的这个机会。锦洛离帝京很近,他们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擅自决定不等子瑾,自己先动手。

于是,他带人小心地尾随着王淦的轿子,伺机而动。

王淦的轿子走到半路上,突然停下来,然后只见王淦晃晃悠悠地撩开轿帘,扑到一棵树下开始呕吐,吐了之后又要撒尿。王淦左右看了看,叫人扶着进了一条羊肠小巷,走到巷子尽头的河边才解开裤带开始撒尿。

这正是好时机,不需要太多的人,楚仲对随行之人使了个眼色,自己上了瓦,跟了上去。

王淦醉得不轻,半个身体都压在随从身上。一泡尿直接撒在河水里,老远都能听到水声。

楚仲抽出随身短刀,从墙头纵身一跃到了两个人身后,一刀就从后背刺入王淦的体内,直切他的心脏。那刀刃极其锋利,几乎连血也没有见,只听王淦闷哼一声。

旁边随从才察觉到异动,回头看到蒙着脸的楚仲,吓得急忙高呼救命。

楚仲不欲伤了这随从无辜的性命,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抽出短刀,再补上一下。哪知那随从不但不救主,反而怕死地将王淦一扔。王淦本来在岸边小解,怕湿了脚,站得很靠河。如今被随从一推,陡然往下滑,竟然“扑通”一下掉进河里去了。

轿子那边的人听见河边的惊呼,顿觉不妙,一边吆喝一边举着火把围了过来。

楚仲倒是不慌,跳上河边的院墙,跟着水流去寻王淦,唯恐留了活口。

王淦的轿子并未走多远,楚秦耳朵极其灵敏,听到河边有动静,急忙想向子瑾示意,哪想他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大槐树上忽然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树叶声,和其他风动下的树叶响动不太一样。他眉目一凛,身形飞掠,手上的剑已经像疾风一般刺了过去。

树上黑影中的高个子急忙拔剑一挡,硬生生地受了楚秦的剑势。

两个人以剑相撞,树干一震。高个子的虎口顿时一麻,差点连剑也拿不住,被迫落到了树下。

子瑾忙对一侧的侍卫说:“你先护送他们走。”那人不敢争辩,将常家母子塞上车匆匆消失。

高个子并未追车,而是远远地用探究的眼神瞥了子瑾一眼。

楚秦一怒,纵着又连续刺出数剑,对方左闪右避,已经不能分心再看子瑾。高个子察觉自己露了颓势,正要飞身往后退,楚秦却抓住破绽,直击他的右肩。眼看自己已经躲闪不及,高个子握剑陡然喊了一声:“燕平王殿下——”

夜色中闪出高个子的一个同伴,朝子瑾攻去。

楚秦见状心中一动,不再恋战,急忙飞身朝子瑾奔去。

子瑾虽然耳朵不济,反应却是极好的,身体往后一掠,灵巧地避开了一招,长剑出鞘,以剑做盾挡在身前。

瞬息之间,楚秦已经回到子瑾身侧。

对方再无逆转的机会。

楚秦沉声喝道:“报上名来。”

那高个子突然收了兵器,上前几步,走到月下,拱手一礼道:“我乃今上御前侍卫何出意,在此恭候燕平王殿下多时。”

子瑾微微蹙眉:“你是九叔的人?”

何出意颔首:“正是。”

这高个子正是和姚创一同被尚睿收为心腹的何出意。他按照尚睿的旨意,一直在锦洛守着,分别派人留意闵家老宅以及跟闵家过去来往密切的相关人等,没想到今夜真的被他守株待兔等到了。

子瑾问:“你有何事?”

“今上有一封信令我交给殿下。”他一口一个殿下,哪还是刚才出招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样子。其实,方才他是动了杀心的,皇上没有吩咐杀还是不杀,只叫他见机行事。他之前耳闻燕平王身边有一对兄弟,剑术十分了得,不禁想要亲身试一试,几招下来只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何出意解了佩剑,掷在地上,从胸中掏出一封信:“今上令我在此守候,若是有幸遇见殿下,便将此信亲手交给殿下。”

子瑾并未接信,手中的剑收回鞘问道:“你如何能认出我?”

何出意又看了他一眼,答道:“殿下日后若看见今上,便可知道缘由。”

月色下的子瑾芝兰玉树,丹唇皓齿,明明白白就是一张尉家人的脸。何出意很想仔细打量他,可是碍于天家威严,心中有些犯怵。

何出意走到子瑾跟前将信捧了许久,子瑾冷冷地看着他,却是不接。

何出意又说:“对了,今上吩咐我,除了这封信,还有一句话要带给殿下。”

子瑾并不想和他说话,怕他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来搬救兵。

只听何出意又道:“有一位姓闵的姑娘现在是今上的座上宾。”

“你再说一次?”子瑾双目一寒,手比话快,长剑瞬间抵住何出意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