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寒心戚戚何为安(第2/10页)

她红着脸,不敢呼吸,觉得自己手脚都没地方放,许久才定住心神,小心地用手肘将两个人隔开一点距离,微恼道:“你是属狗的吗?”

他忍俊不禁:“你要是下次再拿小时候的事情打趣我,我还这样。”

“反了你。”夏月正色道。

他笑了起来,将她揽入怀中:“明日等送你出了城,我把手边的事情了结后,就去找你和外祖母她们。”

她抬头对他说:“要走我们一起走。”

“嗯。但是我还要随梁王一起回来。南域的事情要给九叔一个交代,还有我的父王母后和喻家牵扯在里面。”他说,“虽说九叔肯定能猜到我和你在一起,但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你不报仇了?”夏月拽住他的衣襟。

子瑾淡然一笑:“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不是更重要吗?”

她心情复杂地问道:“尉尚睿他是不是拿我来威胁你了?”

子瑾怔了一怔,摇头:“……没有。”

夏月牢牢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捕捉到蛛丝马迹:“真的?”

他偏过头:“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又要忍不住亲你了。”

这时,楚秦找来,说是其他人在前厅等着子瑾将明天的事情再商议一下。

子瑾闻言,跟着他去了前厅。

待他走了后,夏月将灯全部点亮,屋内陡然变得亮堂堂的。整个周宅只有她这间屋子才有密室,为以防万一,她执意叫子瑾和她住在一起。

于是,这两夜都是她睡床,他睡外面软榻。

周宅不比别处,每一个能进出府邸的人都要谨慎对待,所以并无多余的侍女,一切都要夏月亲力亲为。所幸她这人历来洒脱惯了,还因为有子瑾在这里,反倒觉得没了拘束,显得安逸自在。

不知道他们会谈到多晚,于是她先帮他铺床。

哪想却从他昨夜睡过的被褥里抖出一个长命锁来。她拾起来,拿在手里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自己小时候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东西。

琳琅坊的那只金锁弄丢了之后,母亲就在锦洛请人另打了这一副。后来及笄之后,她再也没戴过,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却不想在子瑾这里。

夏月想了想,将长命锁给他收走了。

夜里,子瑾回屋的时候,夏月已经洗漱妥当。

她却没睡,点着灯,趁着自己的记忆还深刻,坐在桌前将李季之前教的东西写下来。

见她写得十分专心,子瑾也没敢弄出声响来打搅她,安静地去楚仲那里洗漱干净了才回屋。

待子瑾将自己收拾妥当,回来睡觉时却发现长命锁不见了。

他一个人静悄悄地找了一番,未果后,有些急。他只好走到夏月跟前问道:“你看见我的东西没?”

夏月此刻正在回头检查自己之前写的医案,听到动静后抬头看见他那副模样,狡黠地答:“我只看见我的东西了,没看见你的东西。”

“那你还给我。”他说。

“这明明是我的。”

“爹早将它给我了。”

“不可能。”她反驳他。

“爹当初说你以后嫁人的时候,我给你备份嫁妆,其余家里剩下的东西都由我处理。这长命锁在我眼中自然就算是那剩下的部分。”

夏月瞠目结舌:“你这些时日到底是跟谁学的,嘴皮子变这么厉害。”没等他回答,她已脱口问道,“那你准备给我拿些什么做嫁妆?”

问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是一愣。

他缓缓地说:“你哪儿也不许嫁。”

她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哪儿也不会嫁,我说过我要……”

哪知还未说完,她便被子瑾一把拽起来,用一个拥抱打断了她后面即将出口的话。

他眉毛蹙起来,将她箍在胸前:“别说,月儿,别说后面的话。”只见他神色微痛,语气低落下去:“我每次一想到都恨不得杀了自己,这都怪我。”

夏月抽出双手,去捧他的脸:“我跟你说过我没事,王淦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我只是没有想过要嫁人。”她一个孤女,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连姓氏都是假的,再嫁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去,余生有何意义。

只是这些话,也不能对子瑾说,不然更让他自责。

想到这里,夏月收回手臂,转而安慰地抱了一下他。她注意到他真的比她记忆中长结实了许多,四肢颀长,挺拔舒展,有一副男人的臂弯。

他们自小不分彼此,连身上的香,也用的是一种。只是她在李季府上的时候,万事从简,也没有心思用香,如今和他耳鬓厮磨了两三日,身上又染了他的气味。

他突然垂头说:“你记不记得我刻在齐先生书院桌上的那几个字?”

夏月心中轻轻一叹,怎么会不记得。

“本来那场大火会要了我的命,是上天怜我,才叫我活了下来,这十余年我就两个心愿,一个是为父王正名,给爹洗清逆贼的罪名,还他清白,另一个就是你。我不是为了要报答爹和娘的养育之恩,也不是觉得你孤单可怜才要说这些话,这份感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却是在你及笄那天下的决心。”他的声音徐徐而来,双眼之中似乎有耀目的星光,“月儿,如果你心中没有别人,那么就嫁给我好不好?让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爱你。”

夏月抬眼看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又熟悉。

上一次说起这个话题是在锦洛,当时他醉了酒,满目含着泪,连她的眼睛也不敢直视,如今一年多未见,变化的不仅仅是臂弯和身高,他也慢慢长成了一个坚毅果敢的男子,而胸膛中对她的那颗心愈发变得如磐石一般坚定。

她将手覆在他的脸上,先经过额头,划过眉毛,然后是眼睛。夏月觉得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急忙说:“你不要立刻回答,我就怕你又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夏月点了点头,又怕他误会是已经答应他前面说的话,于是连忙改为摇头,脸这样一摇一晃,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用指腹替她抹了泪珠,又说:“其实这些话,我本来是想等着帝京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对你说的,可是,我又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