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4页)

鲜血激人性,烈酒红人面,黄金动人心,美色夺人魂。

只有战胜,才可获得这一切,一切都足以激发人心最原始的野性,令人心甘情愿冲锋陷阵,赴汤蹈火性命相搏。

赤焰军中狂热的欢呼声更甚,十三名大将登上赤台,有资格竞争六军主帅的将领,早已在之前经过无数挑战,亦无不是宣国领兵沙场的猛将,唯有如此才能站到宣王之前,对主帅之位发起争夺。

十三碗血酒将由宣王亲赐参加比武的大将,以砺战意,以示王恩。

宣王起身,走向美色所奉的烈酒。

十三名大将抚剑跪下,身后呼声如潮。

便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横掠千军,横过群臣,出现在赤石云台正中。

一人的目光,扫向众军。

万人一静,风过长空。

那样锐利的身姿,如日夺目,姬沧眼中异芒倏闪,皇非唇锋若笑,眸底却似冰川冷流,一语激起千层浪,“你若想与我联手,今日便由我亲自选将。”

台下哄然。

姬沧前行,朱衣曳地,两人目光一瞬不瞬锁定对方,忽然间,姬沧仰首长笑,妖异的细眸之中泛出桀骜之光。

“好!”

非是如此之人,何能令宣王折腰,若非如他之强,岂不无趣,他亦无心。

皇非头也不回扬袖抬手,宣王身畔血鸾剑铮然轻响,已是落入他手。姬沧无动于衷,一任佩剑离身,眉眼深处,甚至带出拭目以待的兴趣。

一抹血痕如光,刹那绽开在雪衣之下,微冷的剑锋指向当先一名大将。

欲饮楚人之血,除非完胜此剑,否则便以性命为代价,流尽自己的鲜血。

台下军将再次爆发出阵阵高呼,一浪高过一浪,当先那大将亦是浓眉一轩,振衣起身。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十余年间,大楚少原君一直是赤焰军最大的劲敌,丧命在他手中的宣军不计其数,破灭在他麾下的城池片草无存。在场诸将,皆知少原君重伤初愈,此时功力最多只有平常大半,面对这般挑衅,不免心存轻视之意,但十三人无不转出同样的念头,倘若趁此机会除去此人,便是为宣国除一心腹大患,赤焰军从此再无对手。

战士们激昂的高喝连成一片,刀戟似海,声势骇人。

台上之人,冷对这漫天喧哗,衣不惊尘,在那大将拔剑出鞘的一刻,他掌心冷凝的剑锋忽然极其轻微地一颤。

一声剑啸,蓦然而起。似乎只是极轻的响动,却在突然之间,盖过了所有高呼声,所有助威声,所有喊杀声。

剑光绽,逐日色,天地一亮。

姬沧眉梢一震,似是被那剑光耀动,然而身处剑气中心的人,却只能见到一片浓重的黑暗。

带来黑暗的是血鸾剑光,因那赤色太浓,血色太深,仿佛将一切拖入了无底的深渊,不见天日。

风云逐日。

这一招逐日剑法,昔年曾令姬沧一战负伤,付出了三城之地的代价,亦曾在千军万马中夺敌首级,令得赤焰军铩羽而归。

这一招剑法,曾破南楚十营八寨,扩大楚疆域三千余里,曾兵踏漠北饮马逐战,剑锋所向,风云色变。

以血鸾剑施出的逐日剑法,于极亮之中透出赤艳妖异的血色,执剑之人弃神成魔,一身杀伐,一剑夺命。

血光!

爆!

重躯坠台,血溅尘扬。

“烈字营中领军安夷。”

白衣男子傲然话语,淡淡报出对手姓名军职,一瞬惊慑全场。

观礼台上,包括万俟勃言在内所有将领皆是一震,台下之将,竟是一招毙命,尸身横曝军前,鲜血染透黄尘。

反手一剑,一盏烈酒挑前,皇非抬首长饮,剑尖微震,金盏碎溅满地。

赤焰军中怒声一片,历经无数沙场血战的战士,皆被这傲慢的态度和刻意的杀戮激起心头血性,后面一将腾地起身,长刀点地,沉声喝道:“请教君上高明!”

皇非这一次,略略抬眸,看了对手一眼,“赫字营大将初离肖,你的刀,挡不下本君三招。”

一言一词,对赤焰军诸将了如指掌。

话落,剑起,光灿。

初离肖长刀破日,一赤色,一银光,两道利芒半空爆开,如雨激落,炫目至极。

初离肖的刀法已是名列宣国上品高手之列,纵横沙场,攻城略地,亦曾斩杀烈风骑麾下猛将,饱饮楚人鲜血。若在今日之前,有人夸口三招之内能败初离肖于剑下,在场的所有宣人都会当做一个笑话。

少原君固然强势,但能跻身赤焰军上将之人也绝非泛泛之辈,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格,代表着宣国武人的实力与信心,安夷的落败不过是轻敌与疏忽,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台上目光所向,台下喧喝如潮。

皇非扬眉,冷笑,剑振。

一招,千尘惊破,金阳如华。

一招,风云色黯,血日当空。

第三招,赤芒自银光之间破出,瞬间遽盛。

初离肖退,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血鸾剑更快,一丝利电,追魂夺魄,在雪亮的刀锋之前绽开惊心血雨。

雨落,刀飞,臂断!

一剑杀一人,一剑废一人。

初离肖滚落台边,一手捂住喷血如泉的肩膀,不能置信地盯住傲立于血雨之后的男子,面色苍白如死,额前冷汗如瀑。

万人一静。

皇非振剑,饮酒,一缕新鲜的热血沿着剑尖落入金盏,酒色更浓,杀意更烈。

“锋字营上将诸程。”

“骁字营中领军越淳穹。”

“锐字营上将司徒历。”

饮酒一盏,杀敌一将,当皇非喝到第八盏酒,原本沸腾激烈的赤焰军已是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似被战台上那白衣如玉的男子慑住了目光,那人独立漫天血腥之中,便似一柄风华凛冽的剑,放眼天下,无鞘可容。

台上台下万众惊心,但自始至终有一人,直视那夺魂的光芒与杀机,声容不动。亦只有一人看得清,那每一招精妙绝伦的剑法,每一步算入巅毫的杀戮。

以他的剑,杀他的人。

宣王姬沧,毫不诧异逐日剑法可斩废赤焰军阵前虎将,多少次搏命激战,十年间平手之敌,眼前之人,原本便是足以同他一较高下的对手,纵然千军之围,亦未必能困得其人片刻。只是此时,他伤后功力不曾全复,如此强行施为,初时锐气尚能支撑,但若连战十三名高手,再高明的剑法亦无法抵消内力的消耗。

姬沧微微细了长眸,眼光莫测,一时如刃。

却只见台上那人,不过随手扬袖,轻轻一笑,便在一天赤色之中冷声说道:“何必浪费时间,剩下的一起上吧!”

千军之前,执剑邀战,杀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