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送君一别(第2/3页)

瑄离抬了抬眼,道:“好大的口气。”

白姝儿媚冶一笑道:后风国疆土本来有一半是我从宣王手中得来的,现在我拱手相让,你绝对不算吃亏,若你日后自行取下柔然,我穆国也绝不干涉半分。”

瑄离道:“我刚刚说过,漂亮的花往往带刺.所以丰厚的获利也往往危险,你不如说说想要做什么事,再谈条件也不迟。”

白姝儿道:“你知道我得罪了皇非。”

瑄离不疾不徐替她斟茶,“据我所知,不止一次。”

白姝儿道:“所以他不死,我睡不着,帝都安然无恙,我也睡不着。”

瑄离道:“难道你还得罪了东帝?”

白姝儿想起帝都中那个病容清冷的男子,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虽然那日在长明宫他只是有意无意扫了她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洞穿肺腑的目光却好像直到现在都还插在心头,那样淡淡的一瞥,似乎比架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剑更加摄人,她从中感觉到警示的意味,以及一种极具威胁的压力。白姝儿低头饮茶,过了一会儿才道:“楚国和帝都的联盟毁在我手上,你不是不知道,莫非你以为那位灭了楚国、毁了宣国的东帝陛下会轻易放过我?我看他和你一样,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主。”

瑄离伸手笼在清香浮绕的茶盏上,道:“所以你不但要皇非的命,也想要东帝的命。”

白妹儿道:“否则他们便要我的命,换作是你,又会怎样?”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否则便也不会来找我。”瑄离随口道,“莫非你那位穆王殿下对此事袖手不理吗?穆王玄殇的归离剑,如今昔天之下也没有多少人敢惹,有他护着你,你又何必如此担心?”

白姝儿展颜轻笑,妩媚多姿的眼中漾出柔情,。当然不是,他若是个连自己的

女人都不肯保护的男人,我又怎肯对他死心塌地?我既然对他死心塌地,自然便要

替他着想,只要对他有利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去做。”

瑄离盯着她道:“白姝儿会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这句话几年前打死我也不信。”

白姝儿亦盯着他道:“莫非你认为穆王玄殇还不值得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瑄离又看了她半响,道:“你管怎样,这个男人能让白姝儿对他死心塌地,便一定不是等闲人物,至少应该值这九域半壁江山。”

白姝儿道:“唉,你应该庆幸.我们这位殿下对一统天下没什么兴趣,否则……”

瑄离接着道:“否则,皇非之后下一个.死的恐怕便是我。”

白姝儿掩唇娇笑,雪白的衣衫仿若风中梨花,丝丝撩拨人的心弦,“说实话。我宁愿对付是个皇非,也不愿与你为敌。你太了解我,我也太了解你,这样的对手不杀可怕,杀了可惜。”

瑄离淡淡哼了一声,道:“你要杀皇非,我至少有七种办法,最快三个月,最慢的要三年,只要他在支崤城中.我便有机会要他的命。你要杀东帝,我也能想出三个办法,但我劝你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因为你不杀他,皇非也会杀。”

白姝儿转头对妙华夫人道:“你看,我没有带你找错人吧,现在你是否还觉得我将整个后风国领土送出得冤枉?”

妙华夫人却在看着瑄离,“我要的是东帝的性命,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白姝儿道:“现在最可能要东帝性命的人是皇非,最可能要皇非性命的人便是他,大家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瑄离将目光从妙华夫人验上移歼,说道:“莫要高兴得太早,我说的法子只是在目前的形势之下。你应该清楚,现在皇非与东帝本是相互牵制,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人先死,那么另外一人便再无任何顾忌,也再无任何人能够轻易除掉他,你可有法子让他们同归于尽?”

白姝儿目光微微一笑 ,道:“杀个已经不易,何况同时除掉两人。”

瑄离道:“所以你的计划虽好,可惜难如登天,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办法。”

这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有办法。”三人同时回头,只见含夕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站在银纱灯影里静静看着他们。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手中拿着一个已经打开的银色小筒,声音轻冷得像是深夜的雨丝,“我知道让他们同归于尽的办法。”

日暮,黄昏,花开。

含夕步入琉璃花台时,这里仿佛是一个尘封的世界,所有辉煌的色泽都在天际余晖中静静凝固,唯有她臂上的丹纱沿着华丽的晶石飘拂如烟,斜阳花幕,将少女精致的妆容衬出艳丽之色,那双晶莹的眸心却似乎带着淡淡的忧愁,仿佛这日落前的美景动人心弦,却也叫人有种心碎的哀伤。

夕阳西下,曼殊花开。

琉璃花台本便是在一片花海之中,云声雾漫,如梦似幻。此时花海中有人,人在花海下倚剑,赤色的战袍,残阳映着那锦衣花色竟也如血,深深浅浅随风起伏。

那人俊美的面容背对光辉,仿佛沉在这花海深处黑暗的一隅。含夕眼中的忧伤似乎也如这余晖一般更深更浓,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知道那是皇非,因为他身旁那柄剑正是曾经开辟了楚国千里疆土,令得九域群雄闻风丧胆,天下诸国震慑惊魂的逐日剑。

宣王姬沧便是死在这柄剑下,曾经还有多少人死在这柄剑下?

含夕在回廊后站住脚步,她原以为皇非应该早已察觉有人走近,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头。

花开如海,花间有酒,千里夕阳,风满人间。那是极美的景致,极美的色彩,无论谁曾经见过都不会忘记,尤其是花下的人,他喝酒的姿态令人想起纵横天下的风流,却也同样有着高傲孤绝的寂寞。

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

的确没有人再能阻挡皇非的脚步。烈风骑数万精兵在手,就算是宣王再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想要毁灭烈风骑的人,便必须付出毁灭的代价。

含夕抬手按住胸前,那个随身挂着的小银筒冰冷地贴着肌肤,有种疼痛便一直沿着心口向上蔓延。她叉隐约感觉到尖锐的头疼,妙华夫人给她的药似乎随时都会失效,那时她或许便不会这么冷静,或许会忍不住冲上去质问皇非,“为什么?”

其实有些问题根本不必再问。

含夕踏入花海,轻轻走到皇非身边,她在曼殊花妖冶的香气中低下头,靠近他。他身上有着醉人的花香,亦有着属于英雄男儿独有的酒气。皇非是个英雄,直到现在含夕也并不认为自己看错,从小到大,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便是皇非。

潇洒飞扬,比阳光还要炙热的皇非,不是这个寂寞如雪,无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