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池袋西口公园以东三百米(第2/2页)

你惊慌地向我解释,你说你真倒霉,这次去北京,她却去海南了。本来你想给她惊喜,没想到她却让你惊呆。你说,她不是一个人去海南,是和一个帅哥一起去的。

我没有说话,眼巴巴地望着你,操起了羹匙,喝了一口你碗里的汤,真烫!

“你干吗?我都不难过,你哭什么?”你拍拍我的头,“走,我回宿舍给你拿北京烤鸭。”

那天晚上,在池袋西口公园旁的石凳子上,我们就着凉冰冰的麒麟啤酒啃北京烤鸭。鸭头、鸭翅、鸭腿,好吃的部分你全都塞给我,你只顾着喝酒。

所以你后来喝得快挂掉了,你蹲在地上吐得死去活来,我过去拍你的背。你却说:“我没醉,我还能走呢。”说完,你逞强地站起来颤巍巍地往东走,一米,两米……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然后你看到了大洋。

你愣了一下,忽然拔足狂奔。

星夜里,你的少年衣裳,旧球鞋,你的肩线你的发丝你的气味,这些,我记忆犹新。

桃花潭水深千尺

你开始躲着我。

我想你或许还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日本的秋天,落叶满地,而我倒霉透了。我丢了钱包,丢了手机,连网络上的账号都被人盗了。可就是这样,我也没有求助于大洋,因为,我已经和他分手。如果两人分手了,一个女生还去蹭吃蹭喝,那就是不要脸。我扳着手指头数着再过一个月就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了,日本的冬天那么冷,而我没什么钱,但我想,用大红的毛线给你织双手套应该花费不多,你的猪蹄总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

可是当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终于像这个城市一样跌进了冬天。你不和我讲话,你掉头就走,你完全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男生,那么热情那么欢喜,走上前来,哪怕是对我说一句:“小姐,需要护肤小样吗?”

我跑上去拉住你:“齐卡,你别走。”

你狠狠扯回衣角,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此时绿灯跳成红灯,然后,再见面已经是冬天以后。那天,我被一辆加速的摩托撞了。休养了整个冬天,被撞断的那根骨头才长好。期间,大洋知道了我的事,他来看我,而我告诉他,不必麻烦,我的男友会照顾我。

是的,我一直跟大洋说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个恬不知耻的单方面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我也只能用自己去买病号粥的方式,抵抗不智之举带给我的孤单。

我最后跟大洋说的一句话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我解释给他听,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诗,它是形容一种情怀。当一个人得到过一份很美好很深刻的感情之后,就算桃花潭那么深的水,也无法与之相较。

大洋点点头,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2004年,你毕业。听说你回国了,签了一家北京的公司。

我们就此天各一方。

爱是生命里的明灯

再次见到你是去年,你故地重游来到东京。我们像两个没有任何感情故事的老校友一样见了面,你比以前胖了些,你给我带了好多北京烤鸭,你说:“多多,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也回国看看啊,变化大着呢。”

饭桌上,我们举着酒杯,祝对方幸福。

然后你回宾馆,我回家。夜里的地铁站口,像一只巨鲸的嘴巴,我忽然好怕好怕,怕自己过的其实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它之所以暗,是因为它没有爱。而你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爱是生命里的明灯。

你说:“多多,你记得吗?那次在池袋西口公园门口喝酒,其实,我没有喝醉,我一直想对你表白,但我还是晚了一步。”

地铁门合上,我的眼睛泛起了水汽。

如果我们还能回到从前的年月,重新把那些青春时代没有解开的暗结理理清楚,我会发现,其实秦芹来到日本,就是和你分手的。而你回去北京,不是给她过生日,你是去告诉那个小贱人,你也有女友了,她的名字就是多多。

“她比你好很多。”你对秦芹说。

祝你结婚快乐

2007年,叶一茜和田亮结婚;2008年,梁朝伟和刘嘉玲结婚,蔡少芬和张晋结婚,佟大为和关悦结婚;2009年,倪震和周慧敏结婚。你和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子,结婚。

大家都有婚可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齐卡,而我没有结婚,因为我无婚可结。池袋的冬天常会下起鹅毛大雪,公司新年晚会上,我看到有一个五音不全的男人抱着吉他唱老狼的歌。我一下子就怒了,这种愤怒只在我二十岁那年才有,在我和你初遇的那年才有。我走上前去,带着三分酒意,对那个人说:“你唱得太难听了!”

然后我抢过吉他。

我学你当年唱歌的样子,唱起那首旧歌:“你来的信写得越来越客气,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祝你幸福,我爱过的男生。

年少的自尊很容易让人做出一些冲动且无理的事,包括我喜欢你,却从不肯告诉你,到最后我们错失彼此。但有些歌,你唱过的歌都还一直记得,并且永远不会忘记。

苏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