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夜从黎明开始(第3/5页)

“东西准备好了?”沈世尧压根忽略她嘲讽的语气,直接切入正题。

陆路咬牙切齿地堆笑:“是的,不知道沈先生何时有空?还有,我应该给您把东西送去哪里?”

“时间和地点我会再通知你,那么,回见。”

不待陆路开口,沈世尧已挂断电话。

陆路一顿,旋即气得一下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王八蛋!”

那夜陆路睡得很不好,仿佛回到了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每个夜里都被噩梦魇住,要靠安眠药才能维持三个小时以上的睡眠。

翻身起床,是夜里三点半,陆路机械地穿戴好,拿起钥匙,走出房门。

城市大的好处便是多晚都不乏出租车,陆路拦下一辆,报上地址,疲惫地阖上眼睛。

陆路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她养成了这个坏习惯,每当睡不着,又没有安眠药的时候,她便打车来这里,看看曾属于爸爸的大楼。

过去的澳海地产如今早已易主,改名远航。坐镇其中的,正是她曾经的继母宋清远和继兄陆亦航。只是据传最近宋清远身体抱恙,已赴美休养,因此陆亦航将以执行总裁的身份回国,继续开拓国内市场。

其实这些事哪需要丁辰特意告诉她,关于他的每一桩每一件,她都清楚知道。只是越清楚,越是恨。恨宋清远,恨陆亦航……最恨的,其实是自己。

是自己太蠢太笨,才做了仇人手中的利刃,浑然不觉那是刺向自己的爸爸。而她甚至不孝地没有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当时的她已经十八岁,虽然乖张跋扈,却懂得是非,知道爱恨,清楚陆家的悲剧说到底是她一手造成。

陆路慢慢捂住自己的双眼,强迫自己转身,跌跌撞撞地逃上出租车。

翌日清晨,陆路被一阵快递的门铃声吵醒。

失眠了一夜,好不容易入睡,陆路气得恨不得掐死对方。深呼吸再三,才说服自己抑制住怒火:“不好意思,你可能送错了,最近我都没买过东西。”

“是13楼B座的陆小姐对吧?”快递员笑得很憨厚,“那就没错,麻烦请签收。”

陆路虽满腹狐疑,但不想与快递员多纠缠,又见纸盒上自己的名字与地址没错,也就匆匆签收,将盒子丢进沙发,回卧室补眠了。

一觉醒来已过正午,陆路觉得饿,翻出盒泡面吃完,这才记起沙发上的盒子。

也许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忘记买过什么东西,她把盒子拿过来,一边拆一边回想,哪知道一一揭开盒盖,整个人都傻了。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斜肩礼服裙,如果陆路没记错,是今年Lanvin的春夏新款。

但盒子里却连张纸条也没有,陆路气得两手直哆嗦,老半天才抓起手机,给沈世尧拨过去。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个礼貌又温柔的女声,还没等她道明来意,对方已抢占先机:“沈先生去开会了,麻烦你稍后打来。”

尽管陆路未必相信沈世尧真的在开会,但沈世尧的意思她却深刻地领悟到了,那就是她无法拒绝,因为他绝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

陆路瘫坐在沙发上捧着肚子一阵大笑,半晌,才又将手机拾起来,给丁辰打过去:“我最近失业,剩下的积蓄大概只够吃饭,能借我信用卡刷一套礼服吗?”

哪知向来爽快的丁大小姐今天竟吞吞吐吐:“呃,那个,你什么时候要用?我让我秘书先给你送点现金过去?主要是我人在马代……哎,别问我怎么来的,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丁辰话未说完,已有短信进来,陆路点开一看:“今晚8点,海逸酒店。”

唇角渐渐变幻成一个嘲讽的弧度,沉吟片刻,陆路改了主意:“算了,你和杜鸣笙好好在马尔代夫度假吧,不用叫你的秘书来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可以搞定。”

入夜,陆路穿上沈世尧新送来的礼服,化好妆,拎着他曾经借给自己的礼服与项链,轻快地踏上出租车。

海逸酒店陆路曾去过一次,是陪孟澜参加一个剪彩活动,那时她刚调到Cindy手下做事,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孟澜让她给自己倒杯水,她端水的手都在抖。孟澜见状,接过杯子笑着安慰她:“哎呀,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把你吃掉。”

彼时孟澜和沈世尧的绯闻刚传出来,孟澜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对待她这样的小助理也格外宽容。相信那时的孟澜死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她会恨这个小助理恨得后悔当初没有真的一口把她吃掉。

如此看来,命运大都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车子在酒店门外停下,有侍者迎上来接过陆路手中的纸袋。陆路一怔,旋即问道:“沈先生呢?”

“在里面,烦请陆小姐跟我来。”

跟在侍者的身后走过一段,陆路来到一间独立的宴会厅。侍者礼貌地向她鞠躬:“陆小姐里面请。”

推门的刹那,陆路可以感觉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但不是心动,仅仅是紧张。

大门缓缓打来,只见一身正装的沈世尧正面带微笑地望向她,以极其绅士的姿态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陆路虽满腔愤慨,表面上却仍是无比自然地挽起沈世尧的手臂,微笑着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最后一次。”

沈世尧亦不恼,轻笑着摇头:“你说的……不算。”

直到晚些George先生入席,陆路才总算摸清这顿饭的缘由。

George太太顺利生产,George先生听说当天陆路为她所做的一切,特地赶来中国,想要亲自感谢这个勇敢的女孩。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会来?”觥筹交错间,陆路晃晃手中的果汁杯,对沈世尧耳语。

只见沈世尧不紧不慢地为George先生斟上红酒,回头对上她的眼睛:“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很懂事。”

这明明是句褒奖,陆路却听得邪火燎心。是了,她最讨厌沈世尧这点,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尽在自己的掌控。

倒吸一口凉气,陆路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还真是多谢沈先生谬赞了。”

一顿饭就这样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陆路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僵硬了。

平心而论,George先生是个有趣的人,分享的见闻也大都合陆路的胃口,他甚至还邀请沈世尧和她再去戛纳做客,而陆路虽知这绝无可能,但还是礼貌性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尽管当她微笑着点头时,她能够感受到来自一旁沈世尧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但她告诉自己,没关系,无视。

送走George先生是晚上十点半,陆路见事情告一段路,要求离开,哪想沈世尧竟脸色一变,手一摊:“哎呀,车钥匙忘了。”

明知这是他的伎俩,陆路也不恼,笑眯眯配合:“好,我陪你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