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留不住的永恒(第2/7页)

她明明结婚了,也即将有宝宝,还告诉她不必因她的存在感到不快乐,她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那个时候,是不是已想过要离开?

她不知道。

回到家,清珂依然恍惚。

她木然地站在窗前,站在这场仿佛一生都不会止息的雨面前,她终于渐渐躬下身去,捧住自己的脸。

有泪水慢慢沿着指缝滴答滴答落地,她感觉眼前漆黑一片,然后她听见陆亦航缓慢、沉重,却坚定的声音。

“可我还爱她……”

是呀,他还爱她。

而她却已没有一腔愚蠢的勇气去相信,有生之年,她还能令他爱上自己。

她,终于绝望。

沈世尧回到家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黑洞洞的。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好像是他给蒋阿姨放的大假,将她送走的。

算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沈世尧按亮大厅的灯,也懒得换鞋,径自走到酒柜拿了一瓶威士忌,这才在沙发坐下。

一口气灌掉一整杯,沈世尧才注意到,外面的雨停了。

他麻木地低头看表,嗯,很好,距离陆路悄无声息地离开,已有二十四小时。再等二十四小时……他便可以报警?

笑话,他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

就在昨晚,丁辰发生车祸后,他曾赶去医院,却被丁父劝说回来。

“我的女儿我会照料好,沈先生若有心,等过几天丁辰情况稳定了再来看她吧。”丁父似乎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那时心神不宁,丁父的话里,他只模糊记得这一句。

一路从手术室出来,走到医院门口,沈世尧险些被楼梯绊了一跤。

他稳了稳重心,重新站好,却一直没有动。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值班的保安都看不下去,跑过来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人并不能告诉自己,他的太太去了哪里。

沈世尧最后是开车回家,安排给蒋阿姨放假,然后回到自己卧室,给沈凌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查,最近航班的乘客名单,我知道你有方法。”

挂掉电话,他去浴室洗澡。

想当初,陆路从这间卧室搬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其实非常匆忙,甚至连洗发水都没有带走。那是孕妇专用,还是非常少女的草莓口味,据说是丁辰硬塞给陆路的。

陆路搬离后,沈世尧偶尔也用它洗头。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就好像这个人仍睡在自己身旁,一睁眼就还能看得见。

洗完澡出来,沈世尧才意识到,看似什么都没带走匆忙离开的陆路,其实带走了一样他的东西。她唯一买给他的东西。

那件印着莫名其妙卡通图案的睡衣,跟着她一起消失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世尧才真正意识到,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很久,久到他渐渐觉得冷,开始发抖,才重新走回衣柜前,取出曾经的那件睡袍穿上。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沈凌的电话。陆路的名字果然在飞往巴黎的某个航班上。

“接下来做什么?”沈凌问他。

“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几乎发动了在那边全部的关系网,却始终一无所获。可他不敢有更大的动作,因为只要他亲自过去,说不定他的父母就会知道,他的妻子带着他们的孙子,凭空消失了。

沈太太很少动怒,动起怒来却非常可怕,那个时候,他害怕的就不再是找不到她,而是如何将她妥帖地藏起来。所以他必须装作平静,就好像下午对着陆亦航那般平静。

思及此,沈世尧皱皱眉,又斟了杯酒,灌下去。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有一瞬间的不适,而后感觉胃部开始灼烧。

伤愈不过两个月,这样的喝法等于找死,他不是不知道,却忍不住。

也是,这世上他能忍住大多数的事,而忍不住的,都与她相关。

沈凌将沈世尧抓进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酗酒近半个月。是沈凌去他家找他吃饭,看见满桌子的空酒瓶,气得浑身发抖,这才将他不由分说地拽去医院。

检查结束后,医生要求留观,沈世尧却坚持要走。医生很尴尬,沈凌一个爆栗子敲在他脑门上:“脑子还清醒吗?没喝傻吧?你要命不要命了!”

沈世尧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拿起风衣起身就走。

沈凌怒了,追出来大吼:“沈世尧,你要还想留着命见到你的老婆和孩子,就给我乖乖地留院!”

沈凌站在原地,两眼通红着拼命喘气,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终于,沈世尧停下脚步,却不说话。

见他有所犹豫,沈凌总算松了口气:“放心,姨妈那边,我一个字都不会提,你只管好好养身体,养好了,如果还没有路路消息,我就陪你去巴黎。”

“我知道了,”沈世尧转身,走回沈凌身边,“一切就按医生说的办吧。”

然而在沈世尧住院期间,世朝却爆出一件天大的变故。

本应在接下来的春夏季珠宝展示会发布的新设计,却提前出现在了别家珠宝品牌的会场上。

世朝内部一片哗然,究竟是设计师变节还是其他流程出现了纰漏,一切还无法定论,但公司高层为此焦头烂额却是肯定的。毕竟展示会在即,他们已不可能拿出这套展示过的设计发表,B计划不得不提上日程。

只是余下的时间紧迫,备用方案是否能达到预期效果,谁也拿不准。沈世尧又生病住院,很多事情只能在电话里汇报。

别说设计部,整个公司都人心惶惶,愁云惨淡。

那天上午,在接完无数个工作电话后,沈世尧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愣了愣,接起,便听见那个有些熟悉,却更多是陌生的声音。

“沈先生,我在你所住病房的护士站,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护士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刚想问她是谁,那边的电话却挂断了。沈世尧纳闷,推门出去,走了一阵,便看见孟澜抱着一束巨大的百合,冲自己微笑:“嗨,好久不见。”

病房里很静,孟澜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喝茶,丝毫不觉得拘谨。

沈世尧倒有些恍然。

他大概有一年多没有再见过她,除了涉及公事,需要看她的广告或者宣传海报样片时。毕竟他给她的合约有三年。

仿佛在认识陆路以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世界的重心,只剩下她。

可她却一声不吭,毫无征兆地走掉了……

“沈先生看上去心情不好。”孟澜放下杯子,眼中噙笑,望着他。

沈世尧仍在走神,没有答话。